第一章 暗涌

晨光透过雕花玻璃窗，在沈家书房的波斯地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沈明灼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作业本上洇开一小团墨渍。他听见楼下传来开门声，紧接着是母亲温柔的声音："小砚来了？快进来，你沈叔叔今天特意下厨做了糖醋排骨。"

那个名字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他心底激起层层涟漪。沈明灼放下笔，透过半掩的门缝望去，只见玄关处站着个穿白色校服的少年，睫毛上还沾着晨露，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阿姨好，这是我妈让我带来的手工点心。"

江砚。

自从三年前父母重组家庭，这个名字就成了沈明灼生活的一部分。他记得初次见面是在父亲的书房，少年怯生生地躲在继母身后，手指绞着衣角，却在对上他的目光时突然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哥哥好。"

那时沈明灼只觉得厌烦。作为沈家独子，他习惯了独享父母的宠爱，突然冒出来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还一口一个"哥哥"地叫着，实在让他浑身不自在。可江砚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冷漠，每天放学都会等他一起回家，考试前会把整理好的笔记放在他书桌上，甚至连他随口提过的某本绝版漫画，第二天都会出现在他的书桌上。

"阿灼，下来吃饭了。"母亲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沈明灼起身下楼，正撞见江砚仰头将牛奶一饮而尽的模样。晨光为少年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喉结滚动的弧度让他莫名移开视线。

饭桌上，父亲不住地夸赞江砚："这次月考又是年级第二，小砚真是给我们沈家争光。"沈明灼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他知道父亲是在变相提醒自己，作为年级第一，绝对不能输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

饭后，江砚主动收拾起碗筷。沈明灼路过厨房时，听见少年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水珠顺着他纤细的手指滴落，在瓷砖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不知为何，沈明灼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直到江砚转身发现他，笑着问："哥哥是要帮忙吗？"

那笑容太过明亮，让沈明灼莫名心慌。他冷哼一声："谁要帮你？不过是路过。"说完转身就走，却没看见身后江砚望着他背影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早已不是单纯的兄弟情谊。

夜幕降临，沈明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壁房间传来隐约的钢琴声，是他最爱的那首《月光奏鸣曲》。江砚知道他喜欢古典乐，特意去学了钢琴。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闷，说不清是烦躁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他起身拉开窗帘，月光如水般倾泻而入。远处的江砚房间还亮着灯，少年趴在书桌上写着什么，侧脸安静而专注。沈明灼望着那抹身影，突然想起今天吃饭时，江砚偷偷往他碗里夹菜的模样，想起少年递笔记时指尖不经意的触碰，想起每次自己生病时，江砚彻夜守在床边的身影......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如潮水般涌来。沈明灼猛地拉上窗帘，心跳快得吓人。他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弟弟对哥哥的关心，可为什么，每当江砚靠近时，他的心跳总会不受控制？

窗外，月光依旧皎洁。沈明灼不知道，在另一个房间里，江砚合上日记本，扉页上写着："今天又偷偷看了哥哥一眼，他认真做题的样子真好看。我知道他讨厌我，可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只看着我一个人。"

夜色渐深，两个少年怀着各自的心事，等待着命运的齿轮继续转动。而他们都不知道，这场始于重组家庭的相遇，终将演变成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