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栀子花那天是个晴天。霍阑声特意请了假，带着园艺工具和两个大花盆，和江玖一起回了老巷。
青石板路上还留着前几日的车辙印，三楼阳台的蓝白衬衫已经收了，换成一盆蓬勃的绿萝。江玖推开门时，墙角的栀子花正开得热闹，雪白的花瓣沾着晨露，香气漫了满院。
“小心点根须。”江玖蹲在花旁，指尖碰了碰叶片，“这花比我还倔，去年冬天冻得叶子全掉了，开春居然又冒新芽。”
霍阑声握着铲子的手顿了顿，低头看他：“像你。”
江玖挑眉，刚要反驳，就被他拉进怀里。男人的呼吸混着栀子花香落在发顶，声音低得像叹息：“以前总盼着你像这花，不管被丢在哪里都能扎根，现在才发现，我更想把你护在温室里。”
江玖笑出声，反手拍了拍他的背：“霍老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话虽如此，指尖却悄悄缠上了他的衣角。
两人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把花移进盆里。霍阑声拎着花盆走在前面，江玖抱着那个铁盒子跟在后面，盒子里的旧物随着脚步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路过巷口的杂货店时，老板娘探出头笑：“小霍带对象搬花啊？这花养得好，将来肯定旺家。”
霍阑声回头看了眼江玖，眼里的笑意漫出来：“借您吉言。”
回到公寓时，阳光刚好越过窗台。江玖把铁盒子放在床头，蹲在地上翻找里面的东西：褪色的电影票根、写满公式的草稿纸、还有颗用玻璃纸包着的糖，糖纸已经脆得一碰就破。
“这颗糖……”江玖捏着糖纸笑，“高三那年运动会，你跑三千米拿了第一，奖品就是这个。当时你塞给我，说‘吃了能考满分’。”
霍阑声正把栀子花摆在阳台，闻言回头：“后来你数学考了全班第一，我还以为是糖的功劳。”
“是我熬夜刷了三套卷子的功劳。”江玖哼了声，忽然从盒子底层摸出个小本子，封面画着只歪歪扭扭的乌龟，正是他高中时的日记本。
他翻开第一页，赫然看见霍阑声的字迹——“借看三天，保证不画小乌龟”，下面还有个潦草的签名。江玖抬头瞪他，却见男人正望着阳台的栀子花，侧脸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耳尖悄悄红了。
午后的阳光越来越暖。江玖靠在沙发上打盹，手里还攥着那本日记。霍阑声走过来时，看见他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梦。
“又梦到被教导主任抓了？”他低声笑，伸手想把日记抽出来，却被江玖反手抓住手腕。
“霍阑声，”江玖的眼睛还没睁开，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高中时是不是偷偷去看过我艺考？”
霍阑声的动作顿住了。
那年冬天，江玖去邻市参加艺术联考，大雪封了高速。他蹲在考场外啃冷面包时，总觉得人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可回头时只看见白茫茫的雪。直到后来，他在霍阑声的旧手机里翻到一张照片——雪地里的自己缩成一团，背景里的路灯亮得像颗星星。
“嗯。”霍阑声承认得干脆，“怕你冻着，又怕你看见我分心。”
江玖睁开眼，阳光刚好落在他眼底，亮得像盛了星光。他拽着霍阑声的手往自己这边带，直到两人鼻尖相抵，才轻声说：“那时候我就想，要是你在就好了。”
要是你在，就好了。
这句话藏在无数个瞬间里：独自背台词的深夜，候场时冰冷的座椅，还有看到热搜时狂跳的心脏。如今终于能亲口说出来，带着释然，也带着往后余生的笃定。
霍阑声吻下来时，阳台的栀子花轻轻晃了晃。江玖闭着眼，闻到阳光晒过的味道，闻到淡淡的栀子香，还闻到属于霍阑声的、清冽的雪松香——这些味道缠在一起，成了家的味道。
傍晚时，江玖的手机响了，是剧组发来的杀青宴邀请函。他点开照片，背景是《夜白》的海报，海报上的两个角色站在月光下，眼神里藏着未说出口的话。
“去吗？”霍阑声从身后凑过来，下巴搁在他肩上。
“去。”江玖滑动屏幕，忽然笑了，“正好，让他们看看霍老师的领带，是不是我系得更好看。”
霍阑声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后背传过来，像温柔的鼓点。窗外的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阳台的栀子花在风里轻轻摇晃，床头的铁盒子安安静静，像在守护着某个秘密。
属于他们的故事，确实才刚刚开始。有晨光漫进窗台的清晨，有栀子花飘落肩头的午后，还有无数个能坦然说“我在”的夜晚。而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真心，终于不用再躲躲藏藏，能和晨光一起，落在彼此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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