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的第六感向来灵验得可怕。果然,那人的目标直指他而来。对方在人群中七拐八绕,江停凭借人潮掩护,勉强混在中间。然而,就在他刚对手机对面的杨媚低声吩咐了一句,准备采取行动时,身边的严峫却突然没了踪影,仿佛人间蒸发。
情势紧急,不容细想。追兵已近,江停毫不犹豫地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他回头一瞥,见对方紧追不舍,不敢有丝毫停留。眼角余光扫见前方有一段围墙半塌,深吸一口气,助跑几步,单手撑墙,身形如猿猴般灵巧地翻了过去,稳稳落地,衣角不染尘土。
他刚站稳,正要继续奔跑,后颈却突然被人从后捂住。
“你是不是从来不向正确的人求助?”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无奈,“这点真的非常麻烦。”
话音未落,“棒球帽”也恰巧赶到,二话不说就要对失去抵抗力的江停下手。哪知江停早有防备,猛地反手一肘,重重击在对方肋下。那人吃痛,踉跄半步。江停趁机瞥了眼正虎视眈眈的严峫,默默后撤一步,示意对方动手。这一默契的举动让严峫十分满意,不再犹豫,猛扑上去,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最终,“棒球帽”被严峫压制在地,绝望中摸到腰间,拔出枪来。
“砰!!”
一声枪响划破寂静。
不远处,一辆黑色SUV的驾驶室里,金杰放下望远镜,镜片后隐藏着大半张脸。他收回目光,“他们打起来了,目标就在现场树丛后面。现在怎么办?”
蓝牙耳机里只有沙沙的电流声,沉默了足足几秒,才传来一道悠然的男声:“做干净些。”
“明白,大哥。”金杰应声,随即拉起了手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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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峫之前安排的支援终于赶到,警笛声由远及近,刺耳地划破空气。逃跑的“棒球帽”心彻底凉了半截。就在他绝望之际,一辆黑色SUV如同幽灵般飞驰而至,稳稳停在他面前。
“范四?”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脸。
“对”
快上车”
SUV迅速来到人烟稀少的公路,驶入一片荒僻之地。一个打火机点燃,一股汽油味弥漫开来。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棒球帽”连同那辆黑色SUV,只留下一片火海和滚滚浓烟。
凌晨五点多,秦川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睡得人事不省。法医苟利端着一份报告,哼哧哼哧地走到他面前,一把将报告拍在他脸上。
秦川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醒,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揉着眼睛:“我擦,苟大法医,你查出线索了?难道不应该先去找严峫吗?干嘛把我薅醒?”
“你自己好好看看吧~”苟利指着报告上的一行字,脸上带着一丝狡黠,“恭喜你,要陪我一起加班了,想想就开心。化学成分与冯宇光身上检测到的一致,可以确定都是新型毒品。你们的‘休闲时光’,要提前结束了。”
“严峫知道吗?!”秦川瞬间清醒过来,脑子里嗡的一声,新型毒品?!
“还没打电话呢。”苟利耸耸肩,“因为有毒品嘛,我就先来找你了。”
严峫的手机铃声猝然响起,尖锐的铃声仿佛带着两万伏高压电,严峫从床上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摸到手机,接起:“喂,喂,喂?”
“老严,干啥呢?”电话那头传来秦川带着调侃的声音,“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在哪个美女床上颠鸾倒凤呢?”
严峫揉了揉眼睛,一看闹钟,清晨五点五十,顿时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这你都知道?小泽玛利亚跟波多野结衣刚咣咣咣敲我家门呢。”
“哟,两位老师为交流东亚传统文化辛苦了,你没给好好招待招待?”
严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皱巴巴的睡衣,没好气地说:“你不打这倒霉电话,现在就已经招待上了!”
秦川大笑起来:“行!等结案后兄弟赔你个活的波多野结衣,说到做到。现在赶紧洗漱一下,来队里。昨晚法医跟痕检连夜加班,终于找到了突破性线索,苟利正累瘫在会议室里哼哼呢。”
严峫皱眉问道:“……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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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停被严峫一把薅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进刑侦支队办公室,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在沙发上“嘎嘣”一声,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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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四,原名范正元,建宁南程建新村人,曾因敲诈勒索入狱。释放后无业,以帮人看地下赌场为生。此人曾进过几次戒毒所,坐牢时大概强制戒掉了毒瘾,但从血检情况来看,出狱后铁定复吸了。”秦川站在大屏幕前,一帧一帧地翻着图片,又示意众人看各自面前的案情材料,“法医在进行尸检时,发现死者裤子口袋里有被碾成粉末的红色胶囊,基本可以确定,与被害人冯宇光吞食的毒品成分相同。”
大清早的会议室里就开始烟雾缭绕,魏副局长揉了揉因睡眠不足而通红的双眼,疲惫地问:“所以现在有哪些推论?”
“目前我们主要的推论是,”秦川推了推金边眼镜,慢条斯理地说,“范四本身吸毒,很有可能以贩养吸,并掌握一些新型毒品的关键来源渠道。凶手在五零二案发后,知道这种新型毒品已经进入了警方的视线,所以利用范四的信任,以接应他逃跑为名,将他杀死灭口。”
秦川顿了顿,继续说:“按照这个推论来看,我们现在的侦查重点应该放在范四购毒的上下线,以及深度挖掘他和胡伟胜之间的关系上。”
严峫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捏了会儿下巴,突然道:“……范四抽的是硬毒,‘三号’跟‘四号’是吧。”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角落,正撑着头打呼噜的苟利一下就惊醒了,迷茫地抬起头:“哎,哎,什么什么?”他揉了揉眼睛,看清众人表情后,恍然大悟,“是是是,戒毒中心记录和尸检结果基本匹配,二乙酰吗啡,鼻腔吸食加静脉注射,妥妥的。”严峫说:“那就不对了。”
魏副局长眉头一拧:“哪里不对?”
严峫合上尸检报告,向后靠坐在椅背上,语气笃定:“一个静脉注射海洛因的重症瘾君子,回去抽苯丙胺合成物的可能性不大,就像吃惯了满汉全席的不会再回去吃糠咽菜一样,这不符合人的正常行为习惯。”
他乌黑笔直的眉梢微微挑起,环视着会议室里的同事们:“那么死者裤袋里的毒品残留,既没包装又没封口,就这么一小片药剂,真是死者自己放进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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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艺宸委屈巴巴地看着秦川把冰红茶倒进八宝粥里,在秦川满含笑意的眼神下,只能抿了一口,酸涩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秦哥,你别怼这玩意儿了,我错了,我不该随便插手你们任务的事儿,但是我给的情报的确是真实的啊,那家酒吧有问题的很。”
“我知道你没骗我啊。”秦川晃了晃头,“这地方我知道。”
本来想邀功的华艺宸瞬间焉了,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话来。
单纯想看华艺宸吃瘪才一直没告诉他的秦川嘴角勾起一抹笑:“走啦。”他扯住华艺宸的领带,不由分说地往外走。天知道秦川看着华艺宸湿漉漉、全身“偷摸”吐出来的液体,下了多大决心,找了多久地方才选择扯领带这种方式。
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变得如此敏感,生怕秦川会消失一般,非要往秦川身边凑。问也问不出来,威胁也威胁不出来,真是奇怪得很。
由于华艺宸现在思维太跳脱,集中不了注意力,秦川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只好自己开车。边开车,他还边给严峫打电话。
“好,你们去搜姓范的家,另一个地址发给我,我这就亲自过去。”严峫拿起钥匙。
江停正慢条斯理地吃着因为低血糖韩小梅给他买的包子,冷不防塑料袋被严峫一把夺走:“甭吃了,赶紧跟我走,车上边走边吃去。”
江停皱眉道:“你干什么?”
“禁毒支队摸出了范正元除了家之外的另一个窝藏据点,正准备安排线人带我们过去。”严峫看了一眼塑料袋里剩下的半个奶黄包子,嫌弃地撇了撇嘴:“啧,奶黄的。你这胃口还挺挑,能再娇气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