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人跑了

“有件事跟你商量。”

  严峫：“？？？”

  江停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一种反常：“我先假设一个情况。如果有人喝了你家最昂贵的收藏品，导致它现在一文不值，你打算怎么办？”

  严峫大惊失色，几乎是跳了起来：“不可能！汇丰银行的保险柜把我家那瓶珍藏的威士忌弄丢了？！” 

  “……”江停顿了顿，无奈道：“我指的是那块1921年的老同兴茶饼。”

  “哦，那个啊，”严峫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那是我妈当年拍下来的，说等我结婚的时候用它来泡媳妇茶——怎么，谁想喝？哈哈，那我可事先说好了，谁喝谁就要给我当小媳妇了哦，要给我做饭、按摩、洗袜子哦，哈哈哈——”

  江停：“！”

  前排的韩小梅：“！！！”

  “哈哈”两个字还僵在喉咙里，严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怎么，真喝了？” 韩小梅整个人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反应比身经百战的江停慢了不止一个层级。只听电话那头，江停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韩小梅喝的。”

  韩小梅：“不不不不是是是是是我我我我我我……”

  严峫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明。马翔小心翼翼地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发现他上司的表情实在古怪：不能说是愤怒或肉痛，也不像是准备暴跳如雷去找人算账；硬要形容的话，倒像是一种隐隐的期盼，却在瞬间落空了。

  “哦，韩小梅的话就算了吧。”严峫慢吞吞地说道，“下次注意点。”

  “是是是。”韩小梅欲哭无泪。

  翌日清晨。

  天色灰蒙蒙的，第一缕晨曦费力地穿过居民楼间的缝隙，映在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整夜暴雨留下的水潭反射着镜面似的光，将这片街区染上了一层迷离的色彩。

  “柳宛秋拒不承认买过车牌号建A9U766的红色凯美瑞，同时她提供了昨天凌晨两点到四点间的不在场证明。”通话那头传来秦川疲惫的声音，连续几天的昼夜颠倒让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亲自带人核实过她的不在场证明，暂时看不出什么破绽。”

  严峫握着手机，低头从狭窄的楼道里钻出来。上车后，他对着手机问道：“凌晨两点到四点间哪来的不在场证明？我跟你说，她老公作证那不算数啊。”

  “柳宛秋没老公，有个男朋友。前天晚上她男朋友庆生，叫了一帮人在KTV通宵，所有人都能证明她到凌晨四点多才离开。KTV的监控我也调来看了，除非我们对案发时间的推测有误，否则柳宛秋根本没有时间从聚会上溜走，再潜入十多公里以外的现场作案。”

  严峫的脸色沉了下来：“那车是怎么回事？”

  “柳宛秋坚称自己没买过车，我们已经联系交管局进行调查了。”

  手机嗡地一震，是秦川发来的审讯资料和相关音频。严峫插上耳机，低头扫了一眼，然后脸上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虽然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但这姑娘的长相吧……确定能把胡伟胜迷得神魂颠倒，让他死活不把她供出来？”

  秦川严肃地批评他：“你这就不对了老严。首先在我眼里这世上没有不漂亮的女性，其次柳宛秋长得虽然普通，但人家本科硕士全是211，你知道越是像胡伟胜这样在校期间心理有缺失早早出来混社会的人，越是容易对传统意义上优秀自律的好女孩产生盲目迷恋心理吗？”

  严峫：“……朋友，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一名刑警远远走了过来，停在敞开的车门边，似乎想说什么。

  严峫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稍等，只听秦川问：“怎么样？池瑞家搜查有什么发现？”

  “没戏。”严峫没好气地回答，习惯性地伸手去摸烟，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操！”他低骂一声，顺手把空盒狠狠砸在了车前窗上，发出一声脆响。

  “哟，干嘛呢！”秦川问：“池瑞已经跑了？”

  “不仅跑了，还跑得干干净净，家里连点线索都没搜出来。我已经分散了九个探组的警力去摸排查访，目前总结出了他可能藏身的几个地点，包括棋牌室、他姐家、五金厂……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对了，丁家你已经盯住了吧？”

  秦川说：“那我还能漏掉这个？柳宛秋她爹妈、男朋友，还有丁家旺夫妻俩带女儿，都在我的名单上，人手已经散出去了，你就等我消息吧。”

  严峫点点头，突然只见刑警不住地冲他挤眼睛。

“干嘛？”严峫莫名其妙地一抬头。

  刑警掩着嘴，小声对他说：“有个姓陆的刚打车停在警戒线外，说是您的朋友，已经等您半天了……”

  严峫因为通宵而略显迟钝的大脑“咔嚓”一声，仿佛生锈的机械突然转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了。

  “哎哟！”他猛地摁断了电话，差点从副驾驶座位上直接弹起来：“快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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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川弯腰坐在椅子上滑动鼠标看监控，时间一点点过去。忽然，章治猛地推开门，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说道：“秦副，涉案人丁兴借口换衣服跑了！！而且丁家旺他们夫妻也不见了！”

  正全神贯注看监控的秦川愣了几秒，似乎没反应过来。就在章治快等不及时一把抓起鼠标丢在一边，呛声道：“愣着干嘛！通知交警那边帮忙拦截”

  同时，离开座位，冲旁边的技侦道：“帮忙盯着点监控，能定位到丁家人吗？”

  技侦扶了扶眼镜，手指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显示屏上赫然出现两个红点。“找到了。”

  “好，共享定位发我。”秦川晃了晃手机，扯着章治的脖领子，“你最好祈祷咱们能给人抓回来，要不然我直接给你砌高速上当石料！这事儿谁处理的回来拎给我，我请他喝茶。”

  “不是咱们队的，他是严哥那边的人。”冒冷汗的章治声音沙哑着道，“秦副你别火大，现在当务之急是给人抓回来！”

  同时，章治也跟马翔那边通了气。

  正跟江停商量案情的严峫被马翔传来的消息弄得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即急忙安排人去追。技侦那边又再一次给严峫他们发了定位。

  建宁市公安局。

  “你们他妈怎么给我干事的！几个大男人让一个小丫头从眼皮子底下跑了！你们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严峫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会议室里响起。

  嘭！一声巨响，严峫把一摞案卷重重地砸在会议桌上，底下三四个警察被吓得面红耳赤，连头都不敢抬。

  “蠢货！无知！被个丫头耍得团团转！”严峫挨个从他们头顶上指过去，痛骂声整层楼都听得见：“下个季度别待在侦查一组了，给我滚回后勤吃土去！什么时候考核过三甲什么时候再回来，考不过一辈子待派出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