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汐与沈风在江南的小院住了月余，日子过得像浸在蜜里的桂花糕，甜得发腻。她渐渐习惯了清晨被沈风熬粥的香气唤醒，习惯了傍晚看他坐在灯下读书，指尖划过书页的声音比仙宫的玉磬还动听。
这日，沈风从书肆借来一卷残破的古籍，说是记载了些“山野异闻”。他坐在廊下翻看，忽然指着其中一页蹙眉：“阿汐，你看这段——说有仙人能御风而行，弹指间移山填海，是真的吗？”
灵汐凑过去，见那书页上画着个模糊的仙人剪影，笔法拙劣，忍不住笑：“哪有那么夸张？御风倒是真的，移山填海却要耗费千年修为，谁会没事做这种事？”话一出口她就悔了——这分明是承认了“仙人”的存在。
沈风却像没听出破绽，只叹道：“即便如此，也够让人羡慕了。凡人终其一生，不过是柴米油盐，百年后化作尘土，连名字都留不下。”他转头看向灵汐，眼神里带着点怅然，“阿汐，你说，人真的能修炼成仙吗？”
灵汐想起父亲说过“凡有灵根者皆可修仙”，正要开口，却见沈风摇了摇头：“罢了，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修仙定然苦极，哪有守着这小院，看你插花煮茶来得惬意？”
他这番话像羽毛搔在灵汐心上。她原以为凡人都渴望长生，没想到沈风竟觉得“有她在”比成仙更重要。那一刻，她看着廊外飘落的栀子花瓣，忽然觉得，就算永远做个凡人“阿汐”，也没什么不好。
几日后，江南下了场罕见的暴雨，河水猛涨，淹没了低洼处的农田。邻村的农户哭着跑来求助，说再不想办法排水，今年的收成就全完了。沈风二话不说，披上蓑衣就跟着去了河堤，灵汐也拎着篮子，装了些她用仙法催熟的干粮跟在后面。
河堤上已是一片混乱，十几个汉子扛着沙袋堵缺口，却怎么也抵不住汹涌的河水。灵汐看着急得直跺脚的农户，悄悄捏了个诀——指尖凝出的微光没入浑浊的河水中，原本狂躁的水流竟慢慢变得温顺，缺口处的水压骤然减轻。
沈风正和众人搬沙袋，眼角余光瞥见灵汐指尖的微光，以及河水的异动，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随即又换上焦急的神色，对灵汐喊道：“阿汐，这里危险，你去旁边歇着！”
最终，在“众人努力”下，河堤保住了。回去的路上，沈风脱下湿透的蓑衣，对灵汐笑道：“今天多亏了你带的干粮，不然大家早就没力气了。”他绝口不提河水的异常，仿佛那只是众人齐心协力的结果。
灵汐松了口气。她原怕他追问，没想到他竟这般“心大”。她却不知，沈风早已笃定她是仙门中人——寻常女子怎会有那般让河水听话的本事？他越是不问，越能让她放下戒心。
夜里，灵汐见沈风因为搬沙袋累得手臂酸痛，便趁他睡熟，悄悄用仙力为他揉按。指尖触及他温热的皮肤时，她的脸微微发烫。沈风其实并未睡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游走在筋脉间，驱散了疲惫，心中冷笑更甚，面上却装作翻身，迷迷糊糊地抓住她的手：“阿汐？是你吗？”
灵汐吓了一跳，抽手想躲，却被他握得更紧。“别躲，”沈风的声音带着睡意，却格外清晰，“有你在身边，真好。”
那夜之后，两人间的氛围愈发亲昵。沈风会在清晨为她梳发，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耳垂，惹得她脸红；会在月下为她弹新谱的曲子，说“这旋律像极了初见你时，桥头的风”；甚至会在她看书时，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呼吸拂过她的颈窝。
灵汐彻底沉溺在这份温柔里。她开始对沈风讲些“家乡”的事——当然，她把“凌霄宗”说成“住在很高的山上的大家族”，把“师兄师姐”说成“家里的哥哥姐姐”，把“修炼”说成“学家族里的本事”。
沈风听得极其认真，偶尔会问：“你们家族里的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样好？”
灵汐想起严厉却疼她的父亲，点头笑道：“嗯，他们都很疼我。”
“那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这样的外人？”沈风的声音带着点委屈。
“不会的！”灵汐立刻保证，“我家里人最疼我了，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们都会同意的。”她哪里知道，这句话正中沈风下怀——他要的，就是她这句“家里人会同意”。
转折发生在一个月圆之夜。
那晚，灵汐望着天上的圆月，忽然想家了。她轻声说：“我们家那里的月亮，比这更亮，像挂在院子里的玉盘，走在月光下，连影子都是暖的。”
沈风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那你想家吗？”
灵汐点点头，又摇摇头：“以前想，现在……有你在，好像没那么想了。”
沈风忽然起身，对着月亮深深一拜，回来时眼眶微红：“我刚才许愿了。”
“许了什么？”
“我许的是，”他凝视着灵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愿做你家乡的月亮，永远照着你，让你走到哪里，都觉得暖。”
灵汐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望着眼前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子，忽然有了个大胆的念头——等她回去求父亲，一定要让他同意自己和沈风在一起。哪怕让沈风修仙，哪怕要等上百年，她也愿意等。
她不知道，沈风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心中早已布好了网。他要的从不是“做她的月亮”，而是借着她的光，攀上那九天之上的仙阶。
几日后，沈风“偶然”在集市上淘到一块奇石，石身上隐隐有流光转动。他拿给灵汐看：“阿汐，你看这石头是不是很特别？我总觉得它不像凡间之物。”
灵汐接过石头，指尖刚触到石面，就认出那是仙门用来辅助修炼的“聚灵玉”，只是纯度不高，被遗弃在了凡间。她随口道：“这叫聚灵玉，我们家族里的小辈修炼时，会用来辅助吸收灵气。”说完，她心下一惊，再看向沈风时，却发现他噙着笑意，温柔地看着她。
“沈风，我……”灵汐手足无措起来，沈风却显得很淡定。他看着灵汐的眼睛，缓缓说：“其实你上次安抚河水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你说这玉叫聚灵玉。”沈风故作好奇，“那……修炼很难吗？要多久才能像你一样，能让河水听话？”
灵汐想了想：“不算难吧，只要有灵根，几十年总能修出点本事。像我这样的，大概……几百年？”她怕吓着他，刻意说少了。
沈风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嘴上却笑道：“几百年？那岂不是要等很久？我怕是等不到了。”他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关系，能陪你几十年，我就很满足了。”
他越是“不求”，灵汐越觉得愧疚。她握住沈风的手，认真道：“沈风，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等我回去，我就求父亲赐你修仙的法门，我陪你一起修炼，好不好？”
沈风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脸上露出“惊喜又惶恐”的表情：“真的可以吗？我……我这样的凡人，也能修仙？”
“当然可以！”灵汐笑得眉眼弯弯，“我们凌霄……我们家族，从不拘出身的。”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灵汐满心欢喜地规划着“两人一起修仙”的未来，丝毫没察觉，沈风低头时，眼底掠过的那抹冰冷的算计——凌霄宗？果然是顶级仙门。看来，他的仙缘，比想象中更容易得手。
这蜜意浓浓的小院里，藏着的锋芒，已悄然对准了云端的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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