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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清晨的阴影与裂痕

抵债助理

滨江一号公寓楼下的梧桐叶被夜雨打落了一地,浅灰色的石板路上泛着湿漉漉的光。林风站在雕花铁门外,第8次看表的时候,指针刚跳过6:43。凌晨5点半爬起来赶最早一班地铁的疲惫还在骨头缝里打转,他往手心哈了口白气,搓了搓冻得发僵的耳朵。

手机在羽绒服内侧口袋震动了两下,是医院公众号推送的缴费提醒。林风把屏幕按灭时,看见自己映在玻璃门上的影子——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廉价羽绒服领口沾着点地铁里蹭到的灰,整个人跟这栋亮着暖黄灯光的江景豪宅格格不入。

昨晚那条转账信息还躺在微信置顶框里,数字后面的零多得他数了三遍才敢确认。林阳的主治医生回电说这笔钱够做两个疗程的靶向治疗,电话那头背景音里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像锤子一样敲在他太阳穴上。

"嘎吱——"铁门突然向两侧滑开,带着电子锁解锁的轻响。林风条件反射地挺直脊背,看见穿着酒红色真丝睡袍的男人倚在玄关廊柱上,指尖夹着细长的女士香烟。烟灰摇摇欲坠地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男人却浑不在意。

"沈总。"林风的声音有点发紧。

沈亦臻挑了挑眉,没说话。他刚睡醒的样子比昨天在办公室更显慵懒,亚麻色碎发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眼尾泛红,像是没睡够。林风注意到他睡袍领口敞开着,锁骨处有一小片暧昧的红痕,形状像朵没开好的花。

这种发现让林风胃里突然一阵翻腾。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磨出毛边的牛仔裤,闻到空气里飘来的甜腻香水味——不是沈亦臻常用的冷杉木调。

"等很久了?"沈亦臻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把烟摁灭在门廊精致的青铜烟灰缸里,火星溅在雕花边缘,"我以为助理应该提前半小时到。"

林风攥紧口袋里的车钥匙,金属熊猫挂件硌得掌心发麻:"我六点半就到了。"

"是吗?"沈亦臻轻笑一声,转身往电梯间走,"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毕竟我对准时这种事,没什么概念。"他的睡袍下摆扫过地面,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脚踝处纹着极小的罗马数字纹身。

电梯门打开时,林风看见轿厢内壁映出个模糊人影。直到沈亦臻懒洋洋地朝里面抬了抬下巴,他才发现角落里还站着个穿黑色丝绸衬衫的男人,领口解到第三颗扣子,锁骨上赫然也有朵相似的红痕。

两个男人交换了个眼神,没说话,但空气里突然多了种让林风浑身不自在的黏腻感。黑衬衫男人舔了舔下唇,目光在林风身上慢悠悠转了一圈,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蔑,像在看什么有趣的物件。

林风的指甲掐进掌心。他想起昨天在办公室被攥出红痕的手腕,想起垃圾桶里那些粉色信封,想起自己银行卡余额后面的负号。电梯镜面里映出沈亦臻似笑非笑的表情,林风突然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迟到,是故意演给他看的。

迈巴赫停在地下车库专用车位,车身在惨白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林风拉开车门时,听见黑衬衫男人在身后低声说了句什么,逗得沈亦臻轻笑出声。那笑声像细碎的冰碴子,落在林风颈后。

"开车。"沈亦臻坐进后座,把定制款羊绒大衣随意扔在旁边空位,"地址你应该知道。"

林风发动车子时,后视镜里晃过黑衬衫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他的手勾着沈亦臻刚才披在肩上的丝巾,红色的,在惨白灯光下像道新鲜的伤口。

引擎平稳地运转起来,车厢里却安静得可怕。沈亦臻在后面刷手机,屏幕光映亮他半张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林风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速度数字,60,61,62,每加一个数,胸口就发紧一分。

"喜欢偷看?"沈亦臻突然开口。

林风猛地回神,方向盘打歪了半寸,轮胎擦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嘶声。他稳住车子,手心沁出冷汗:"没有。"

"没有?"沈亦臻嗤笑一声,把手机扔到前面储物格,"刚才在门口,眼珠子都快黏人家身上了。怎么,没见过这种场面?"

林风咬紧下唇,尝到点血腥味。他看着前方隧道入口的灯光越来越近,像是要把人吞噬进去:"我只是来开车的。"

"哦?"沈亦臻拖长了语调,"所以你昨天收那笔钱的时候,想的也是'只是来开车的'?"

隧道里的黄色灯光在车厢内壁投下流动的光斑,像某种不祥的预兆。林风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突出得像嶙峋的小山:"沈总,我们说好了只是助理工作。"

"助理工作包括什么,我说了算。"沈亦臻的声音冷了下来,"林风,别跟我装傻。这个世界上哪有免费的午餐?你拿着超出市场价格十倍的薪水,以为真的只是每天泡茶复印文件?"

车子驶出隧道,刺眼的阳光突然灌进来。林风眯了眯眼,看见后视镜里沈亦臻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还是说,你觉得自己长得不错,可以当那个例外?"

这句话像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扎进林风最敏感的地方。他想起苏晴分手时说的"看不到未来",想起医院缴费处护士鄙夷的眼神,想起自己穿着不合身西装站在寰宇大厦门口的样子。

"我需要钱给我弟弟治病。"林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为了你说的那些。"

"那又怎样?"沈亦臻的语气带着嘲讽,"钱就是钱,不管它是怎么来的。你拿着我的钱救你弟弟的命,现在又跟我谈条件?林风,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又当又立吗?"

林风猛地踩下刹车。巨大的惯性让沈亦臻往前冲了一下,额头差点撞上前面的座椅。刺耳的刹车声在清晨空旷的马路上回荡,惊飞了路边树上栖息的几只麻雀。

"你他妈疯了?"沈亦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怒意。

林风转过头,眼睛红得吓人。隧道里流动的光斑还残留在他瞳孔里,像燃烧的余烬:"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给你当玩物的。沈亦臻,你有钱有势,可以随便玩弄别人的感情,但别把我也算进去。"

沈亦臻愣住了。他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温顺得像只兔子的人会突然炸毛,尤其是他叫自己全名的时候,尾音里的愤怒和屈辱像针尖一样刺过来。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晨光从车窗斜射进来,在两人之间拉出一道明暗交界线。林风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沈亦臻靠在后座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像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

过了好一会儿,沈亦臻突然嗤笑一声,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近距离打量着林风紧绷的侧脸:"怎么,生气了?我说错了吗?拿着我的钱,又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林风,你这种人最让人恶心。"

"我会还你的。"林风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等我弟弟病好了,我会一分不差地把钱还给你。"

"还?"沈亦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拿什么还?你一个刚毕业的穷学生,一个月生活费够不够我一顿饭钱?林风,认清现实吧,你现在就是在卖身,只不过你卖的是你的尊严。"

林风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击中。他转过头,眼眶通红,声音因为愤怒而沙哑:"我再说一遍,我只是来工作的。如果你觉得我做不好这个助理,大可以现在就开除我。"

"开除你?"沈亦臻挑了挑眉,突然伸手捏住林风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看着自己,"我为什么要开除你?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挺有趣的吗?"他的手指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林风的皮肉里。

林风挣扎着想摆脱他的钳制,却被沈亦臻死死按住。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沈亦臻身上清冽的古龙水味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放开我!"林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亦臻非但没放,反而更加用力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晨光刚好照在林风的脸上,映出他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微微泛红的眼眶,和紧抿的嘴唇。

"林风,别挑战我的耐心。"沈亦臻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在这里,我说了算。你要么乖乖听话,拿着你的钱给你弟弟治病;要么现在就滚蛋,看着你弟弟去死。选吧。"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了林风的心上。他看着沈亦臻那张俊美却刻薄的脸,突然感到一阵无力。是啊,他有什么资格跟沈亦臻谈条件呢?他不过是个需要钱来救命的穷学生,而沈亦臻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平等可言。

林风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再睁开时,眼中的愤怒和屈辱已经褪去,只剩下麻木的顺从。

"我知道了,沈总。"他轻轻说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亦臻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他松开手,指腹上似乎还残留着林风下巴细腻的触感。他直起身,重新靠回座位上,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开车吧。"

林风沉默地发动车子,依旧是60千米的时速,窗外的风景缓慢地向后移动。车厢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默,只是这次的沉默更加压抑,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快到寰宇大厦的时候,沈亦臻突然开口:"下午陪我去参加个酒会。"

林风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沈亦臻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语气平淡,"站在我身边,装哑巴就行。"

林风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把车稳稳地停在大厦门口的专用停车位上,拉起手刹。沈亦臻推开车门,临下车前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别忘了晚上七点来接我。"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大厦,留下林风一个人坐在车里。引擎还在轻微地运转,空调出风口吹来的暖风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他趴在方向盘上,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震动,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真皮方向盘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这条路到底有没有尽头。他只知道,为了弟弟,他必须咬着牙走下去,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林风把脸埋在方向盘上,直到眼泪在真皮表面洇出一小片深色水渍才慢慢抬起头。车载时钟显示7:32,距离沈亦臻走进大厦已经过去十分钟。他扯起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后视镜里映出双红通通的眼睛,像只被欺负狠了的幼兽。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震动频率急促得像催命符。林风划开屏幕时手还在抖——是医院急诊科的号码。

「喂?请问是林阳的家属吗?」 护士 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职业性的冷静,「病人今早突发室颤,现在正在抢救室,你们尽快来一趟医院。」

林风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了。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硌得掌心生疼:「现在?抢救……严重吗?」

「目前生命体征不稳定,医生正在尽力。」护士顿了顿,语速放得更慢,「还有,费用的事……」

「钱不是问题!」林风几乎是吼出来的,吼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里回荡,带着一丝连自己都不信的虚张声势,「我马上过去,钱我会想办法。」

挂断电话,林风发动车子时膝盖撞到了方向盘下方的连杆,疼得他闷哼一声。引擎的轰鸣声里,手机屏幕又亮起来——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附件的瞬间,林风感觉胃里像被塞进了块烧红的烙铁。

照片应该是在昨晚拍的,镜头晃动得厉害。画面中央是沈亦臻仰躺在水晶灯下的样子,黑色衬衫敞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给他喂酒的男人侧脸英挺,手指暧昧地勾着沈亦臻的领带。背景音里有嘈杂的音乐和女人的笑声,还有沈亦臻用气声说的一句话,模糊不清,却像针一样扎进林风耳朵里。

「长得倒是挺干净……可惜太嫩了……」

林风猛地砸了下车喇叭。尖锐的噪音划破清晨的宁静,惊得大厦门口的保安都朝这边看过来。他盯着照片里沈亦臻微眯的眼睛,突然觉得一阵恶心,不是因为画面内容,而是因为自己竟然在这样的人面前,为了那句话掉眼泪。

掉眼泪有什么用?能让躺在抢救室里的弟弟醒过来吗?能让银行卡里的数字自己变多吗?

林风狠狠抹了把脸,发动车子。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迈巴赫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停车场。他把油门踩到最底,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攀升,两边的建筑飞速倒退,变成模糊的色块。

挡风玻璃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了几滴水渍,雨又开始下了。不大,却连绵不绝,像扯不断的丝线,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里。

林风把车停在医院急诊楼门口的临时停车位上,连手刹都忘了拉。他冲进抢救室的那一刻,刚好看见医生摘下口罩,朝他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这句话像晴天霹雳,林风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的墙壁才勉强站稳。抢救室惨白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他毫无血色的脸和空洞的眼神。

「不……不可能……」林风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他昨天还好好的,还跟我视频……」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护士递过来一张单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医学术语和费用明细。林风接过单子,手抖得厉害,连字都看不清楚。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沈亦臻的号码。

林风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沈亦臻不耐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你跑哪儿去了?不是让你等我电话吗?下午的酒会你想迟到?」

林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沈总,我弟弟……他去世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沈亦臻轻描淡写的声音:「哦?那真是可惜。不过酒会的事不能耽误,我让助理把地址发给你,你尽快赶过来。」

「沈亦臻!」林风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弟弟刚刚没了!你让我现在去给你当司机?」

「不然呢?」沈亦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你以为我给你那么多钱是让你偷懒的?林风,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连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都没有。」

「资格?」林风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对,我是没资格。我穷,我活该被你这么欺负。」

「知道就好。」沈亦臻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别忘了,你弟弟的医药费可是我付的。做人要有良心。」

良心?林风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他想起弟弟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想起那些天文数字般的医药费,想起自己为了钱不得不忍受的屈辱……

「我知道了。」林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决绝,「酒会地址发给我吧。」

挂断电话,林风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到地上。抢救室的门紧闭着,里面是他唯一的亲人,外面是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觉得很累,很累。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亮了。是条微信消息,来自一个陌生的头像——照片里的男人,沈亦臻昨晚的那个「玩伴」。

「想知道沈亦臻为什么偏偏选了你吗?」

林风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颤抖着手指,点开了消息。

「因为你长得很像他的前男友。可惜啊,你比他那个短命的前男友差远了……」

后面还附了一张照片,是沈亦臻和一个笑得温柔的男人的合影。照片里的男人眉眼弯弯,笑容温暖,确实和林风有几分相似。

林风盯着照片,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一直以为自己忍受这一切是为了弟弟,现在弟弟不在了,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钱?还是因为心底那一点点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对沈亦臻的在意?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再也爬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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