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天，已经八岁的璃月因为无聊独自一人离开了四枫院家，慢慢的向暮色将流魂街北部走去，染成暗金色，腐臭的污水在碎石缝中蜿蜒，破旧的木牌在穿巷而过的风中吱呀作响。璃月攥紧腰间的枫叶香囊，这是出门前夜一亲手系上的，此刻绣着紫藤花的布料还带着姐姐掌心的温度。她踮脚躲过横七竖八的木梁，突然被不远处传来的欢笑声勾住了脚步。

转角处的空地上，两个身影正追逐着一只毛色斑驳的野猫。金发少女笑声清脆如银铃，发间散落的蒲公英绒毛在风中打着旋儿；另一个苍白少年脖颈缠着布条，明明跑得气喘吁吁，却固执地挡在少女身前，生怕她被横冲直撞的野猫抓伤。

"抓到你了！"金发少女突然扑向野猫，却在即将触碰到时脚下打滑。千钧一发之际，少年猛地拽住她的衣袖，两人一同跌坐在满是干草的地上，引得周围几个围观的孩子哄堂大笑。

璃月看得入神，不小心踩到枯枝发出脆响。所有目光瞬间聚集过来，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见金发少女眼睛一亮，像发现珍宝般蹦跳着跑过来："呀！你头发上的枫叶发饰好漂亮！"

少女的指尖还沾着草屑，却小心翼翼地触碰璃月的发饰，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我叫松本乱菊，你也是来抓流浪猫的吗？"

"我...我叫四枫院璃月。"璃月揪着裙摆，偷偷打量着对方飞扬的金发，在夕阳下竟比朽木家的樱花还要耀眼。她从未见过这样鲜活的颜色，就像把整个流魂街黯淡的黄昏都揉碎了，化作缠绕在少女发间的光晕。

"好特别的名字！"乱菊转头朝少年招手，"银！快过来！我们有新朋友了！"被唤作银的少年慢吞吞蹭过来，半垂的眼帘下，狭长的眼睛像淬了霜的刀刃般警惕。他挡在乱菊身前，声音沙哑："流魂街可不兴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你总是这么冷冰冰的！"乱菊戳了戳他的脸颊，转头又冲璃月露出甜笑，"别理他，我们去那边的小坡上看星星吧！那里能看到整个流魂街最亮的北斗七星！"

不等璃月回答，乱菊已经拉起她的手往前跑。少女的掌心带着薄茧，却意外温暖，就像夜一每次牵着她穿过四枫院回廊时的触感。身后传来银无奈的叹息，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

小坡上堆积着陈年稻草，乱菊熟练地扒拉出个凹陷，三个人并排躺上去。璃月仰头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几颗星星怯生生地探出头，倒映在乱菊金色的瞳孔里，像是撒了一把碎钻。

"你是从西边来的吧？"银突然开口，吓了璃月一跳。他盯着她绣着云纹的裙摆，"流魂街北边没人穿这么干净的衣服。"

璃月抿了抿唇，正要开口，乱菊突然指着天际线惊呼："快看！第一颗流星！"她双手合十，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我希望...希望以后能吃到桂花酿，还有甜甜的豆沙包！"

"幼稚。"银别过脸，耳尖却悄悄泛红。他犹豫片刻，低声说："我的愿望...是让乱菊再也不用饿肚子。"

璃月望着少年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夜一每次偷偷往她兜里塞糖果时的眼神。她摸出怀里压扁的樱花饼，这是出门前偷偷藏的："我请你们吃！虽然有点碎了..."

乱菊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像捧着珍宝般接过饼："这是我吃过最甜的东西！"她掰下最大的一块递给银，碎屑沾在嘴角也浑然不觉，晚风卷起乱菊的金发，扫过璃月发烫的脸颊。她突然觉得，没有夜一和碎蜂陪伴的这个黄昏，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她知道自己该回去了，却又舍不得松开乱菊的手。

"明天还能一起玩吗？"乱菊拽着她的袖子，发间的蒲公英沾到了璃月肩头，璃月笑着点头，枫叶发饰在月光下轻轻摇晃。她不知道，这个偶然的相遇，会在未来的岁月里，成为照亮彼此生命的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