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馆内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但时漾却觉得周围有些失真。她坐在VIP区,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这里。是诚C的盛情邀请?还是昨晚那通沉寂的电话后,心底那点难以按捺的牵念。
大屏幕上,战况激烈。TEC显然打得异常艰难。积分榜上,他们的排名在中部梯队徘徊,已经难以追上第一梯队的分差。镜头频繁给到钟鸿森。他戴着隔音耳机,侧脸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薄唇紧抿,眼神锐利却难掩一丝焦灼。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
配角好,33这边找到了自然灿的侧翼,那对于体坛来说这一架是必打不可了,打赢了才有机会能够跟AG去分享板块。
配角但进攻的过程中,路飞出现了倒地的情况,33这边是二级的受击值。
屏幕上,他开镜、瞄准、屏息,动作一气呵成,冷静得可怕。
解说的声音突然拔高。只见钟鸿森一个极其刁钻的拉枪,瞬间放倒了STE的一名成员。
配角对枪上的话……诶!对赢了!
配角空投那一侧,33来到近点,目前对于STE来说的话,只剩下小冷一人。
配角33能不能找到一个药品,补给一下呢?33这场比赛拿到了四个淘汰。
配角哦!一颗雷解决战斗!
配角终结掉了小冷,这场比赛也拿到了五个淘汰!
TEC的淘汰分在艰难地爬升,但排名依旧咬在中流,距离他们的前六目标有点艰难。时漾能感受到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透过屏幕,沉沉地压在台上那个全神贯注的身影上。她想起他昨晚电话里那句低哑的“睡不着”,想起那无声的叹息。她坐在这里,像一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旁观者,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他在绝境中挣扎。
钟鸿森沉默地摘下耳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压抑。他快速收拾着外设,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麻木,仿佛刚才那惊艳的第五个淘汰耗尽了最后的心力。没有庆祝,没有笑容,只有沉重的压力如影随形。
散场后的选手通道。
通道里冷白的灯光刺眼,与场馆内残留的喧嚣形成反差。时漾靠在冰凉的墙壁上。
九思.时漾哈喽啊。
诚C看到了时漾,走过来,脸上的兴奋早已被沮丧取代。
诚C.糜加诚漾宝啊!打得真憋屈!
诚C.糜加诚几点的飞机?
九思.时漾红眼航班,等一下就走了。
时漾的目光却追随着那个即将走远的、略显孤寂的背影,又迅速收回。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诚C.糜加诚在看啥?钟鸿森?
诚C.糜加诚说实话,真的没可能了吗?你们俩……
九思.时漾有些事得过去不是吗?
九思.时漾其实我也不明白,那时候的我是恨明月高悬,不独照我还是恨明月高悬,独不照我。
诚C愣住了,显然没听懂这突如其来的“明月”。
钟鸿森的脚步似乎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只是背脊似乎绷得更直了些。
时漾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自嘲的弧度,目光没有焦点,仿佛穿透了冰冷的墙壁。
九思.时漾年轻的时候……总是天真又固执。遇见了一束光,就以为是全部,是信仰,是赖以呼吸的空气。光一旦偏移或暗淡,便觉天塌地陷,自己被遗弃在永恒的荒芜里。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可那水面下曾汹涌的绝望,却让周围的空气都沉寂下来。
诚C.糜加诚都……都过去了,漾宝。
诚C笨拙地安慰,感觉气氛沉重得让他不知所措。
九思.时漾是啊,过去了。
时漾站直身体,轻轻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冰冷的空气中短暂停留又消散。她将那些关于“明月”的执念、怨怼与不甘,重新压回心底最深的角落。她不再看那个消失在通道拐角的背影,目光平静地转向诚C。
九思.时漾好好打比赛,下次请我来看比赛,可得拿周冠请我吃饭。走啦,利雅得回来再见。
说完,她拢了拢外套,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背影在冷白的通道灯光下,单薄却挺直,一步一步,走得沉稳而决绝。
钟鸿森早已消失在休息室门口的方向。时漾不知道,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他曾在拐角的阴影里短暂停驻,侧耳听着她那番关于“明月”的低语,紧握的拳心,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他听到了那份平静下的惊心动魄,也看到了那份离去的决绝。
她不知道他听到了她的低语。
场馆外,真实的月光清冷地洒落大地,无声地照耀着归途。选手通道顶棚的白炽灯发出稳定的光,平等地落在每个人身上,也落在时漾独自前行的身影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那影子,不再依附于任何“明月”,只属于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