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

从书房出来时，雨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敲打着走廊的窗户，发出沉闷的声响。

马嘉祺站在楼梯口，看着二楼走廊尽头时念房间的灯光，心里一片冰凉。

他以为时念那句“谢谢”里藏着点别的什么，以为书房里的安静相处意味着关系的缓和，原来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在时父眼里，他永远是那个需要被“管束”的私生子，在时念眼里，他大概也只是个还算“好用”的工具。

那些在心底悄悄滋生的、不该有的念头，突然变得可笑起来。

他转身想回自己的房间，时念的房门却忽然开了条缝，湖水绿的真丝睡裙一角从门缝里露出来，像片被风吹落的荷叶。

时念“哥哥？”

时念的声音从门缝里钻出来，带着点犹豫。

时念“你刚才去哪了？”

马嘉祺站在原地，没动。

马嘉祺“父亲找我。”

门缝里的睡裙动了动，像是时念往门口挪了挪。

时念“他……他说什么了？”

马嘉祺“没什么。”

马嘉祺的声音冷了些。

马嘉祺“让我明天离你远点，别在你舅舅面前惹麻烦。”

他以为时念会说“那就离远点”，或者干脆关上门，像从前那样，对他的委屈毫不在意。

可等了半天，只等来一阵沉默，还有门缝里隐约传来的、像小猫被踩了尾巴似的压抑啜泣声。

马嘉祺的心猛地一揪。

他走到门口，轻轻推开一条更大的缝。

时念正背对着他站在窗边，湖水绿的睡裙裹着她纤细的背影，肩膀一抽一抽的，手里攥着块手帕，哭得肩膀都在抖。

她很少哭。

马嘉祺认识她一年多，只见过她发脾气、耍赖、用甜腻的语气说刻薄的话，从未见过她哭。

此刻她的肩膀抖得像片被风吹得快要折断的叶子，让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抱抱她，想告诉她别哭了。

马嘉祺“你怎么了？”

马嘉祺推开门走进来，声音放柔了些。

时念猛地转过身，眼睛红得像兔子，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到他时，眼泪掉得更凶了。

时念“都怪你！要不是你突然回来，爸爸才不会……才不会……”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哭得更凶了，像个受了委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孩子。

马嘉祺忽然明白了。

她不是在怪他，是在怪自己。

怪自己不知不觉中对他放下了戒心，怪自己在他面前露出了不该有的脆弱，怪自己在明知他是“麻烦”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想靠近。

这个认知像道暖流，瞬间冲散了他心里的冰凉。他走到时念面前，笨拙地伸出手，想替她擦眼泪，指尖快要触到她脸颊时，又猛地停住了。

马嘉祺“别哭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马嘉祺“明天我会躲着你，不会给你添麻烦。”

时念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用力咬了咬下唇，把眼泪憋了回去。

时念“谁要你躲着我？”

她别过头，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却还是嘴硬。

时念“我只是……只是觉得爸爸太过分了。”

马嘉祺看着女孩泛红的眼眶，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自己也哭了，却还要嘴硬，像只被雨淋湿了还不肯承认的小兽。

他没再说话，只是走到床头柜旁，拿起纸巾递给她。

时念接过去，用力擦了擦眼泪，却把眼睛擦得更红了，像只刚哭过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