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触及了他最私密的伤痛——
那些被商业染指的作品,那些再也回不去的纯粹创作时光。
"你知道问题在哪吗,沈编辑?"
他转过身,声音低沉,"你问得好像我还有选择。"
沈轻梨关掉了录音笔。
这个动作让严浩翔怔住了。
"我不录这段,"
她说,"但我想知道答案。"
窗外传来城市模糊的喧嚣,工作室里的时钟滴答作响。
严浩翔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
沈轻梨的眼睛里有种近乎残酷的诚实,让他想起自己很久没写的那种歌词。
"因为羞耻,"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对妥协的羞耻,对背叛了二十岁时那个自己的羞耻。"
沈轻梨轻轻点头,重新打开录音笔:"第三个问题:你现在正在制作的新专辑,是另一种妥协,还是一场救赎?"
采访持续了两小时,比原定时间长了一倍。
小唐进来添了三次咖啡,每次都能感受到房间里那种奇特的氛围——
既像对峙,又像共谋。
沈轻梨的问题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严浩翔精心维护的公众形象;而严浩翔的回答则越来越不加修饰,仿佛在享受这种罕见的真实对话。
"最后一个问题,"
沈轻梨翻到笔记本最后一页,"你说过最喜欢的说唱歌手是Nas,因为'他让痛苦听起来很美'。"
她停顿了一下,"你觉得痛苦是创作的必需品吗?"
严浩翔的目光落在她无意识摩挲手腕的手上。那道疤痕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不,"他轻声说,"但治愈痛苦是。"
沈轻梨的手指突然停住了。
她迅速合上笔记本,收拾东西的动作略显急促:"采访够了。"
她站起身,西装裤在膝盖处形成几道利落的褶皱,"还需要一些你工作的照片,可以现在拍吗?"
严浩翔没有拆穿她明显的逃避。
他带她参观了工作室的各个角落,回答着关于创作习惯的常规问题,两人默契地回到了安全地带。
当沈轻梨要求拍摄他工作的场景时,严浩翔出人意料地同意了——
他从不允许媒体拍摄他创作的过程。
"就这个角度,"
沈轻梨举起相机,示意他坐在钢琴前,"不用刻意摆姿势,就当我不存在。"
严浩翔的手指落在琴键上,弹了几个零散的音符。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他微微皱眉,开始弹奏一段旋律——
不是已经发表过的曲子,而是正在创作中的新歌。
沈轻梨的相机快门声像一种奇特的节拍器,与他即兴的旋律交织在一起。
"这是什么歌?"拍摄结束后她问,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动摇。
"还没取名,"
严浩翔的手指仍停留在琴键上,"关于遇见一个带着刀锋的人。"
沈轻梨放下相机,光线在她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我以为说唱歌手不写隐喻这么明显的歌词。"
"只有在你面前才这么明显。"严浩翔站起身,突然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闻到沈轻梨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像雨后的雪松,冷冽中带着一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