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嘉瑞1

《田嘉瑞：六岁晴雨》

雨下得很大。

沈轻梨站在公司大楼门口，手里抱着一个纸箱，里面装着她工作三年积攒的所有办公用品。纸箱不重，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裁员"这个词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像一把钝刀来回切割着她的神经。二十八岁生日当天被裁，这大概是她收到过最讽刺的生日礼物了。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打湿了衬衫领口。她没带伞，也不想叫车，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任凭雨水浸透全身。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是陈昊——她交往两年的男友。屏幕上跳动的"亲爱的"三个字此刻显得格外刺眼。她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听筒里就传来陈昊急促的声音：

"轻梨，你在哪？我有急事找你，能快点回来吗？"

"我被公司裁了。"她机械地说，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什么？算了，这不重要，你先回来再说！"陈昊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关切，只有不耐烦。

沈轻梨挂断电话，招手拦了辆出租车。二十分钟后，她站在自家公寓门前，钥匙插在锁孔里，却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和女人的轻笑。

她推开门，客厅里散落着陌生的女士内衣和高跟鞋。卧室门虚掩着，传出暧昧的喘息声。纸箱从她手中滑落，文具散了一地。

"陈昊？"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卧室门猛地被拉开，陈昊赤着上身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尴尬而非愧疚。床上蜷缩着一个年轻女孩，正慌乱地用被单裹住身体。

"轻梨，你听我解释..."

沈轻梨转身就走，身后传来陈昊的喊叫和女孩的惊呼。电梯迟迟不上来，她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跌跌撞撞地跑下楼。

雨还在下，比刚才更大了。她站在马路边，浑身发抖，不知该往哪里去。街对面霓虹闪烁，一个酒吧招牌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迷音酒吧"，她从未去过的地方。

推开厚重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蓝调音乐和威士忌的香气。酒吧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客人低声交谈着。沈轻梨径直走到吧台前，将湿漉漉的头发拨到耳后。

"给我来杯最烈的酒。"她说。

吧台后的年轻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眉眼间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黑色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

"第一次来的客人，我通常会推荐适合他们的酒。"他的声音低沉悦耳，"而不是最烈的。"

沈轻梨扯出一个苦笑："今天是我生日，我被公司裁了，回家发现男友出轨。你觉得什么酒适合我？"

年轻调酒师的表情微微松动。他转身从酒架上取下几瓶酒，动作娴熟地摇晃调酒器，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几分钟后，他将一杯琥珀色的液体推到她面前。

"'新生'，我的原创。"他说，"金酒基底，加了一点蜂蜜和柠檬，最后用苦艾酒提味。初尝苦涩，回味甘甜——就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