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的甜还没在舌尖化开,院墙外忽然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混着几句压低了的议论,像针尖似的刺破了屋里的安静。
春桃手一抖,刚要放下的药碗差点脱手。她飞快地看向袁媛,眼里的惊慌比刚才下跪时更甚,嘴唇动了动,却没敢发出声音——这时候敢在宫门口徘徊的,多半是别宫派来打探消息的眼线。
袁媛也听见了。那声音隔着层墙,嗡嗡的听不真切,只隐约辨出个“淑贵妃”“小主”“太医”的字眼。她不动声色地抬眼,瞥见手机弹幕已经刷成了瀑布:
「来了来了!标准宫斗配置——隔墙有耳!」
「这脚步声听得我头皮发麻,是淑贵妃派来的人吗?不会是来补刀的吧?」
「春桃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偷听!这可是获取情报的好机会啊!」
“把药碗端下去吧。”袁媛端起架子,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手指却悄悄在被子底下攥紧了手机。她借着调整姿势的动作,飞快地按了下音量键——刚才光顾着应付春桃,忘了把手机调静音,万一这时候弹出个消息提示音,那可就真成直播间大型社死现场了。
春桃会意,忙用托盘盖住药碗,屈膝行了个半礼,端着东西快步往门外走。经过门口时,她脚步顿了顿,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院墙根的方向,随即低下头,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溜进了耳房。
脚步声和议论声还在继续,只是离得远了些,像是往东侧的月亮门去了。袁媛撑着坐起来,后脑勺的钝痛顺着脊椎往下爬,她咬着牙挪到窗边,撩起半幅窗纱往外看。
院子里光秃秃的,只有墙角种着棵半死不活的老槐树,枝桠歪歪扭扭地戳在灰扑扑的天上。几只麻雀落在墙头上,啄了两口地上的碎米,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刚才的声音像是从未出现过,只有风刮过树梢的“呜呜”声,听得人心头发凉。
「???人呢?走这么快?」
「会不会是故意引开我们注意力?这宫斗的水也太深了吧」
「袁媛姐小心点!别靠窗户太近,被人看见了说不清!」
袁媛缩回手,指尖刚碰到窗棂,就听见耳房那边传来“哐当”一声轻响,像是瓷碗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春桃压抑的惊呼。她心里一紧,刚要喊人,春桃已经掀着帘子跑了出来,手里还攥着块沾了药汁的抹布,脸色白得像纸。
“小主……小主!”春桃跑到床边,声音压得极低,气都喘不匀,“奴婢刚才听见……听见淑贵妃宫里的人说,太医院的刘太医被调去给贤妃看诊了,咱们这儿……咱们这儿怕是连个学徒都请不来了!”
袁媛眉梢一挑。贤妃?这名字在原主的记忆里没什么分量,好像是个家世普通、一直不太受宠的主儿,怎么突然就请动了刘太医?她记得原主的记忆里,这刘太医虽然不算顶尖,却是少数肯给她们这等末等小主几分薄面的。
“还有呢?”她追问,目光落在春桃手里的抹布上——那上面除了药渍,还沾着点黄澄澄的东西,看着像是……油?
春桃咽了口唾沫,声音更急了:“她们还说……说昨儿个推您的那个小太监,已经被淑贵妃打发去浣衣局了!说是罚他做苦力,可奴婢听着,那语气像是……像是在说给咱们听的!”
这话一出,弹幕瞬间炸了:
「!!!杀人灭口的前奏?把知情人调走,以后死无对证啊!」
「这淑贵妃也太嚣张了吧?明摆着欺负人!」
「等等,春桃手里的抹布是不是有问题?刚才那声响不对劲!」
袁媛也注意到了。她指着春桃手里的抹布:“你刚才在耳房打翻了什么?”
春桃这才反应过来,举着抹布的手晃了晃,声音带着哭腔:“是……是奴婢笨,端着药碗想倒渣子,没留神被门槛绊了一下,药碗摔了……这抹布是擦药汁的,没、没什么特别的……”
“拿来我看看。”袁媛伸手。
春桃犹豫了一下,把抹布递了过来。粗麻布的料子,上面除了黑褐色的药渍,还有几块不规则的黄渍,凑近了闻,除了药味,还有点淡淡的……杏仁味?
袁媛的指尖顿了顿。她在现代拍过一部悬疑剧,里面有个情节就是用杏仁粉下毒。这味道虽然淡,但绝不会错。她把抹布翻过来,果然在角落里看到几个细小的白色颗粒,混在药渣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杏仁味?!不会是有毒吧?!」
「我的天!这药有问题?春桃不是故意的吧?」
「袁媛姐快扔了!别碰!这要是被人栽赃就完了!」
春桃也察觉到不对,脸“唰”地一下没了血色,扑通又想跪,被袁媛一把拉住了。
“别跪。”袁媛的声音冷得像冰,“这药是谁煎的?”
“是……是小厨房的张嬷嬷……”春桃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昨儿个是她给的方子,说是治磕碰伤的,今早上也是她把药送来的……奴婢、奴婢没敢让别人碰啊!”
袁媛捏着那块抹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原主性子软,在宫里没什么存在感,谁会费劲巴力地在她的药里动手脚?是淑贵妃斩草除根?还是……另有其人?
她忽然想起刚才春桃说的话——刘太医被调去给贤妃看诊了。这时间也太巧了点。
“春桃,”袁媛深吸一口气,把抹布塞进袖袋里,眼神亮得惊人,“你去小厨房一趟,就说药喝完了,问问张嬷嬷还有没有剩下的药渣,顺便……打听打听贤妃娘娘是怎么突然病了的。”
春桃一愣,看着自家小主眼里那股从未有过的笃定,猛地攥紧了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
小姑娘转身要走,又被袁媛叫住了。
“等等。”袁媛从枕头底下摸出个银质的小发簪——这是原主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把这个给张嬷嬷,就说是……谢她辛苦。”
春桃看着那支刻着缠枝纹的银簪,眼眶又红了:“小主……”
“快去。”袁媛推了她一把,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老槐树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想在药里动手脚?想把知情人调走?
行啊。
她袁媛在娱乐圈混了五年,什么阴招没见过?既然来了这后宫,那就别怪她用现代的“宫斗”法则,陪这些人好好玩玩。
手机屏幕上,信号格依旧稳稳地亮着两格,弹幕里的“前方高能”已经刷成了一片红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