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的阳光斜斜地打进来,给画室靠窗的那面墙镀上了层暖融融的金边。宋亚轩正蹲在地上收拾颜料管,鼻尖沾了点不小心蹭到的钴蓝,像只刚偷喝了墨水的小猫。
“亚轩,剩下的不用管了,赶紧去接孩子吧。”画室老板探进头来喊了一声,手里还拿着张刚签收的快递单,“对了,刚才有个姓马的先生打电话来,说上周在这儿订的那幅《春溪》好了的话,让你直接联系他。”
宋亚轩“哎”了一声,直起身时后腰有点酸。他拍了拍裤子上的颜料灰,走到桌边拿起那张记着号码的便签纸,指尖划过“马”字时顿了顿。
这个姓有点耳熟。
他没多想,把号码存进手机,又匆匆检查了一遍那幅刚装裱好的油画。画布上的溪水泛着粼粼的光,岸边的野花一簇簇开得热闹,是他熬了三个晚上才赶出来的活计。客户要求不高,只要看着舒服就行,倒是给的报酬格外大方。
锁好画室门时,晚风卷着点栀子花香飘过来。宋亚轩沿着人行道慢慢走,书包里装着刚从便利店买的饭团,是给邻居家小孩带的——那孩子父母忙,总托他放学后帮忙接回家。
路过街角那家常去的咖啡馆时,他下意识往里瞥了一眼。靠窗的位置空着,上周下雨那天,他好像就是在这里……被人递了一把黑色的长柄伞?
记忆有点模糊,只记得对方指尖很凉,还有身上那股清冽的消毒水味。他后来找了好几天,都没再遇见那位先生,伞还好好收在他的衣柜里,伞柄上那个小小的“M”字,每次看到都让他心里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宋亚轩哥哥!”
巷口传来小孩清脆的喊声,宋亚轩回过神,笑着朝跑过来的小身影挥挥手。小孩扑进他怀里,仰着小脸问:“今天有鱼丸吗?”
“当然有。”他揉了揉小孩的头发,正要往前走,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一行字:
“《春溪》好了的话,明天下午三点,我在咖啡馆等你。——马嘉祺”
宋亚轩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抬头看向街角那家咖啡馆,玻璃门被风推开一条缝,里面暖黄的灯光漏出来,在地上投下一小块明亮的光斑。
原来那个姓马的客户,就是他。
宋亚轩抱着小孩站在原地,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眼里,把“马嘉祺”三个字照得格外清晰。他低头看了看怀里仰着小脸、正拽着他衣角要鱼丸的孩子,喉结轻轻动了动,回了个“好的”。
发完消息,他把手机塞回口袋,牵着小孩往巷子里走。老式居民楼的墙皮有些斑驳,傍晚的风带着饭菜香从各家窗户里飘出来,混着楼下大爷下棋时的争执声,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烟火气。
“哥哥,你刚才在看什么呀?”小孩咬着鱼丸,含糊不清地问。
“没什么。”宋亚轩笑了笑,帮他擦掉嘴角的酱汁,“明天哥哥可能要晚点来接你,放学乖乖在门卫爷爷那里等,好不好?”
“好!”小孩用力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是去见那个买画的叔叔吗?妈妈说他给了好多钱呢!”
宋亚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孩说的是马嘉祺。上周画室老板跟邻居闲聊时提过报酬的事,大概是被这小家伙听去了。他没解释,只是揉了揉小孩的头发:“嗯,去送画。”
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了。宋亚轩把小孩送到他家门口,又折返回来收拾自己那间小出租屋。画室的活计不算稳定,他平时还得接些零散的插画订单,桌子上堆着半本画完的速写本,翻开的那页画着街角的咖啡馆,雨丝被风吹得歪歪扭扭,门口站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
他盯着那幅速写看了会儿,起身从衣柜里翻出那把黑色长柄伞。伞面很干净,显然是被精心保养过的,他上次想擦颜料印时被拦住,后来自己偷偷用棉签蘸了酒精擦了半天,总算没留下痕迹。
明天正好可以把伞还给他。宋亚轩把伞靠在门边,又去检查那幅《春溪》。画框被他用泡沫纸仔细裹了两层,边角都垫了软布,生怕路上磕碰到。其实他不太明白,像马嘉祺那样的人,为什么会看上他这种没什么技巧、全凭感觉画的东西。
夜里躺在床上,宋亚轩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他想起马嘉祺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总是温和的,像含着水的玻璃珠,可仔细想又觉得那温和里藏着点距离,像隔着层透明的冰。
手机在床头柜上亮了一下,是贺峻霖发来的消息,问他上次约的插画稿什么时候能交。宋亚轩回了句“后天上午”,又点开和丁程鑫的聊天框——里面还停留在上周,对方问他画廊的兼职还做不做,他当时说最近画室忙,暂时不去了。
这些人好像都活在和他不一样的世界里。贺峻霖是圈内小有名气的编剧,据说手里握着好几个大制作的剧本;丁程鑫开的画廊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墙上挂的画随便一幅都够他不吃不喝攒好几年。
宋亚轩叹了口气,把手机调成静音。明天见了马嘉祺,把画送了,伞还了,大概就没什么交集了吧。他这样想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却没发现,自己枕头边的速写本上,那个模糊的黑色身影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小的、没画完的伞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