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宋亚轩抱着裹得严实的画框站在咖啡馆门口。阳光比昨天收敛了些,风里带着点雨后的潮气,吹得他额前的碎发轻轻晃。
他深吸了口气推开门,风铃叮当地响了一声。扫了眼室内,大多是低头看手机的客人,只有靠窗的位置坐着个人——马嘉祺穿着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正垂眸翻着本厚厚的精装书。
听到动静,马嘉祺抬了头,视线在他怀里的画框上顿了顿,随即弯了弯嘴角:“来了。”
宋亚轩走过去把画框小心放在旁边的空位上,拉开椅子坐下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冰凉的桌沿,他缩了缩手,才想起什么似的,从帆布包里拿出那把黑色长柄伞:“马先生,这个还您。”
马嘉祺的目光落在伞上,又转回到他脸上,眼神里带着点笑意:“昨天短信里没说要还伞。”
“本来就该还的。”宋亚轩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脸颊有点热,“上次谢谢您,不然我肯定被淋成落汤鸡。”
“举手之劳。”马嘉祺把伞收起来靠在桌边,伸手轻轻敲了敲画框,“可以看看吗?”
“嗯!”宋亚轩连忙解开泡沫纸,露出里面的油画。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画布上,溪水的光泽像是活了过来,岸边的野花沾着点朦胧的光晕,确实如他当初承诺的那样,看着让人心里发暖。
马嘉祺凑近看了会儿,指尖几乎要碰到画布,却在离一寸的地方停住了。他没评价画技,反而指着岸边一簇不起眼的小雏菊:“这里用了点钛白调亮?”
宋亚轩愣了下,没想到他会注意这么细的地方。那是他某天凌晨突然觉得画面少了点生气,临时加的笔触,连画室老板都没看出来。他点点头:“嗯,想着加点光感……是不是有点画蛇添足?”
“不。”马嘉祺收回手,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黑咖啡的苦味好像没影响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像不小心落在地上的星星。”
这个比喻让宋亚轩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低下头假装整理泡沫纸,耳尖悄悄红了。
服务员送水过来时,马嘉祺随口问:“喝什么?”
“我……我不渴。”
“冰美式?”马嘉祺没看菜单,直接报了个名字,又补充道,“加两泵糖浆,少冰。”
宋亚轩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
“上次看你在画室,喝的是便利店的瓶装美式,标签上贴了糖浆的小贴纸。”马嘉祺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记住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目光却落在他微微张开的唇上,快得让人抓不住。
等咖啡的间隙,马嘉祺翻了页书,宋亚轩瞥见封面上印着“神经外科学图谱”,才想起画室老板提过一嘴,说这位马先生好像是医生。他没敢多问,只是安静地坐着,看阳光在马嘉祺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平时除了在画室,还做别的吗?”马嘉祺忽然开口。
“接些插画的活,”宋亚轩老实回答,“偶尔去丁程鑫老师的画廊帮忙整理画稿。”
“丁程鑫?”马嘉祺抬了下眉,“他最近在筹备新展,是挺忙的。”
宋亚轩没想到他们认识,有点惊讶:“你们……”
“大学同学。”马嘉祺合上书,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着,“他那人看着挑剔,其实对合眼缘的作品,很舍得给机会。”
这话像是在替丁程鑫解释,又像是在提点他什么。宋亚轩心里暖暖的,正想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是邻居家的阿姨打来的,说孩子突然发烧,她在外地赶不回来,问他能不能帮忙送趟医院。
“怎么了?”马嘉祺注意到他脸色变了。
“孩子发烧了,我得赶紧过去。”宋亚轩慌忙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马先生,画您先看着,我……”
“地址发我手机上。”马嘉祺也站了起来,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动作比他还快,“我开车送你们去。”
“不用不用,太麻烦您了!”
“儿童医院不好停车。”马嘉祺的语气不容置疑,已经拉开了咖啡馆的门,“快走吧,孩子烧不得。”
宋亚轩看着他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车,黑色的轿车在阳光下泛着沉稳的光。他咬了咬唇,最终还是低头发了地址,抱着画框跟了上去。
车后座很宽敞,宋亚轩把画框小心放在角落,刚坐稳,就看到马嘉祺从副驾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小药盒递过来:“退烧药,剂量按说明书来,先给孩子吃上。”
“您车上怎么会有这个?”
“备着总没错。”马嘉祺发动车子,方向盘在他手里转动得平稳流畅,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愈发轮廓分明,“我在儿童医院有熟人,去了直接找急诊科的李医生。”
宋亚轩捏着药盒,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感觉。这个看起来遥不可及的人,好像总能在细微的地方,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车子驶过街角时,宋亚轩瞥了眼窗外,正好看到贺峻霖从对面的出版社走出来,正低头和助理说着什么。他下意识想打招呼,又觉得现在不是时候,只好收回目光。
“认识?”马嘉祺目视前方,语气听不出情绪。
“嗯,贺老师,写剧本的。”
“他新剧的男主,上周刚在我们医院做过体检。”马嘉祺淡淡地说,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宋亚轩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些站在不同领域顶端的人,好像都被一张无形的网连在一起。而他这杯白开水,似乎正被这张网,轻轻拢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里。
车窗外的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带着点咖啡的甜香,还有马嘉祺身上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混在一起,竟让他觉得格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