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惠荪看着儿子被打得血痕斑驳的后背,气不打一处来,美目圆瞪:“宋宜春,你可真下得去手啊!回头再跟你算账!”
宋宜春瑟缩了一下,赔笑道:“夫人呐,我严格要求他也是为他好啊……”
蒋惠荪冷冷一笑,不予理睬,只是厉声斥责下人:“都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去将府医请来为世子治伤!”
漠视,就是这种无声的高高在上最是令人厌恶,宋宜春攥紧了拳头,这门御赐的婚事,明明是家世相当,势均力敌,可她蒋氏一到英国公府就是如此盛气凌人,就连父亲老国公在世时也是事事让她做主,他们当他宋宜春是什么!
实际上老国公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一向志大才疏又目光短浅,这才拼着祖上的功勋,舔着老脸去向皇帝求一个厉害一点的儿媳妇,这才有了这场赐婚。
陆铮和顾玉将宋墨扶进里屋,蒋惠荪心疼极了:“好孩子,忍一下,府医马上就来了!”
宋墨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断断续续道:“母亲,这是为何?父亲为何……总是这般……”
蒋惠荪眼角瞥见宋宜春心虚快步走开的背影,心里冷冷一笑: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你舅舅太过出色,显得他太过平庸罢了!小肚鸡肠的男人!
她叹气道:“你父亲今日心情不佳,只是被你撞上了,你也个傻的,下次他再犯浑打你,你就躲,躲出去,省得遭罪!”
窦昭坐在花厅里,回想着方才宋宜春责打宋墨那股子狠劲,竟然不像是亲生儿子,倒像是面对仇敌一般呢!莫非有什么隐秘!
“寿姑,这个樱桃煎好吃!你不吃的话都被我吃光啦!”身旁的赵璋如吃得津津有味。
窦昭一把将她手里的樱桃煎扯下,放在点心盘里:“表姐,蒋夫人好心好意请我们来国公府做客,砚堂被打成这样,我们于情于理也得表示关心,可不许如此没心没肺的!”
“嗯,有道理!”赵璋如鼓着腮帮子点点头。
府医很快就来了,很细致地帮宋墨包扎了一圈,嘱咐道:“幸亏没有伤及肺腑,但也不可小觑,世子接下来一段时间内还是要仔细养着,切记伤口不可沾水!”
“多谢大夫,栖霞,快去煎药!”
“是!”
蒋惠荪轻轻地帮儿子盖上被子:“砚堂,你好好休息,为娘去去就来!”
顾玉见蒋夫人出来,立马窜到宋墨床榻前,怒红着一张小脸道:“砚堂,你要不去我家养伤吧,你父亲喜怒无常的,若是出手再伤你该如何是好!”
陆铮也帮腔道:“是啊世子,咱们要不去云阳伯府散散心,过段时间等你的伤好了再回来就是!若是国公爷还是容不下你,咱们就回定国军!”
宋墨被他们两个说得有些意动,但是因着心中记挂着窦昭,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低沉:“窦四小姐……寿姑她还好吧?可有被吓到?”
听见宋墨提到窦昭,顾玉是一脸的钦佩:“她没事,这会子估计在花厅吃糕点吧!不过她也真是勇猛,竟然敢拦住你父亲的马鞭,还搬出那一套套的圣人之言,真是奇女子也!”
而此时顾玉口中的这位奇女子心里也是一阵后怕,面对宋宜春那等子粗蛮武夫,也不知当时的勇气从何而来!
“无事了!无事了!砚堂只是皮外伤,养些日子便好!寿姑,如儿,你们两个小姑娘吓坏了吧!”蒋惠荪笑吟吟地来到花厅,带着诸多好吃的甜点。
窦昭立马起身行礼:“多谢蒋伯母,砚堂无事我就放心了!”
赵璋如皱着眉头:“蒋伯母,方才宋伯父打世子打得可凶了!我爹偶尔也会揍我,可是没有一次会打到这样鲜血淋漓的,世子太可怜了!”
窦昭立马拉着表姐:“蒋伯母,表姐说话口无遮拦,您别在意!”
蒋惠荪柔和地捏了捏两人的小鼻子:“无妨无妨,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
用完甜点,夜色降临,窦府派来接人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窦昭等人向蒋夫人辞别,带着许许多多好吃好玩的小玩意儿回家去了。
宋墨则在顾玉的热烈邀请下,当晚便随着顾玉去了云阳伯府。
上书房
这日诸位皇子和伴读在上书房上课,德高望重的谢老夫子正在讲“孝道”,已从“卧冰求鲤”讲到“扇枕温衾”。
“如《礼记》中提到 “父召,无诺;先生召,无诺,唯而起”,意思是父亲或老师召唤,要立刻起身应答,不能迟缓或敷衍,体现对长辈指令的尊重。”
顾玉对这些老生常谈的内容兴致缺缺,他把书本立起来,偷偷打起盹来。
谢老夫子何其眼尖,一戒尺打在他的背上:“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和解?”
顾玉当然解答不出来,灵机一动,反问道:“父慈子孝,若父不慈,子当如何?”
谢老夫子脸有薄怒,今日他讲孝道,倒来了一个唱反调的:“不知你有何高见?”
顾玉学着当日窦昭怒怼宋宜春的样子,正义凛然道:“为人父母者,不察子之贤愚,不问事之曲直,辄施狂暴,枉为尊长,致亲子蒙冤,家道失和,其行可责,其德当省。”
“你!你……”老夫子手指着顾玉,气到说不出话来。
顾玉爽朗一笑:“父慈才有子孝,若父不慈,岂非愚孝!”
“狂背!”
“无知小儿!”老夫子气得拿着戒尺追着顾玉打。
“太子哥哥,庆王哥哥,你们救救我啊!”顾玉朝着两位表兄求救。太子一向尊师重道,小嘴巴又毒:“你跑什么跑,先生年纪大了,老老实实挨几下打又没事!”
倒是庆王向谢老夫子说情:“表弟年纪尚小,今日纯属胡言乱语,还请夫子原谅一二。”
最后顾玉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三个手板。
“表弟,今日那番话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莫非是宋砚堂教你的?”庆王问道。
太子耳朵很尖,尤其听到“宋砚堂”三字时,立马来了精神。
顾玉拿腔拿调道:“非也非也,此话乃是一位奇女子所言!”
庆王来了兴致,顾玉经不住他软磨硬泡就把当日宋宜春鞭打宋墨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庆王点点头:“这么说来,这些时日宋砚堂在你府上?”
“嗯,就住在我的院子,表哥要来探病随时来啊!”
而太子的重点则是那怒怼宋宜春的奇女子身上,他最近马上就要选妃,他可不要那种腹内空空的花瓶,起码也要选个博闻强识的!去探病也好,说不定能遇到呢!
这日天气晴好,宜出门
窦昭想着那日宋墨的教导之情,便让人准备一些补品,带着素心素兰去云阳伯府探病去了。
宋墨经过这七八日的修养,加上自身底子好,身上的伤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一听到窦昭前来探望他,立马躺回床上,佯装虚弱样。
心里美滋滋还不到半刻,就听下人禀告太子也来探病。
宋墨撅着嘴,有些恼怒:他好不容易和寿姑见面,太子跑来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