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兴冲冲地拉着窦昭来看这晨间的紫色烂漫:“寿姑,我喜欢九重紫,因为你喜欢(我最喜欢你了)……”
窦昭闪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道:“那你以后常来田庄看看。”
“嗯,我到了福亭军营后就给你写信,空闲下来就来田庄找你!”宋墨朗声道。
站在廊下的赵谷秋看着院子里的小儿女如此般配,欣慰地连连用帕子拭了试眼角。
用完早饭,宋墨便启程了,赵氏带着女儿在田庄门口送行,直至看不到宋墨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才和窦昭回了院子。
刚进了院子,妥娘便来报:“夫人,四小姐,赵掌柜来了!”
窦昭点了点头:“先去把赵掌柜请去书斋,还有,再去把陈先生和安素也请来!”
“寿姑,你这是要做什么?”赵谷秋疑惑。
窦昭眼中闪耀着光彩,笑吟吟道:“如今朝廷大力清缴倭寇和海贼,女儿想着或许可以做一下趁机做做海上的贸易!”
赵谷秋点点头:“看这趋势,朝廷是下决心要剿灭贼寇,还东南沿海一片安宁的!你且放开手脚去做,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和母亲提!”
“嗯,女儿打算打造几艘大船,把咱们这边的瓷器、茶叶、丝绸贩卖去高丽、扶桑、乃至波斯、爪哇……”
赵谷秋看着窦昭讲起贸易头头是道,这哪里是个十三四的少女,那坐堂二三十年的掌柜都未必比得上,心中甚是自豪。
京城 西窦府
王映雪自从赵谷秋母女去了贞定田庄后,便开始以窦家女主人自居,因着其父王行宜起复后一路青云直上,如今即将入阁,整个西窦家竟然无人敢有异议,那窦五私下里甚至建议弟弟窦世英休妻,将王氏扶为正妻。
窦世英性格软弱,一时间无法决断。
当年王映雪入门时,因着早已珠胎暗结怀有身孕,被赵谷秋以其勾引人夫需要修身养性为由,生生将她女儿窦明抱去给崔氏找的奶娘带大,一想到这么些年和明姐儿总是不亲,她就恨不得活活撕了赵谷秋。
如今赵谷秋自己走了,倒也省事儿了,她拿着精致的螺子黛轻轻地描了两下眉,望着菱花镜子里雍容华贵的自己,陡然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既然走了,那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她挑了挑眉道:“翠冷,周妈妈,拿上对牌钥匙,让府里的各位管事来见我!”
说着她便由小丫鬟扶着,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袅袅婷婷地走到庭院中央,只见她身着一身艳丽的大红色绫罗绸缎,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张扬又夺目。
王映雪高声叫嚷道:“都给我听好了!如今这家里由我做主,谁要是敢不听话的,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那声音尖锐刺耳,打破了往日庭院的宁静。
众人放下手中活计,纷纷面露惧色,低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有个新来的小丫鬟,因为紧张,端茶时手一抖,茶水溅出了些许在托盘上。周嬷嬷眼尖,瞬间上前,“啪” 的一声,重重地扇了小丫鬟一个耳光,怒喝道:“你这蠢货!主母面前连杯茶都端不好,留你何用?今日便罚你去柴房,不许吃饭!” 小丫鬟捂着脸,委屈地哭了起来,却也只能默默往柴房走去。
王映雪得意地弯唇一笑,狭长的眉目一挑:“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像这样犯蠢的,再有下次通通发卖!”
这时,管家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想要为小丫鬟求情:“姨娘,这小丫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望您高抬贵手,饶她这一回吧。”
王映雪不屑地瞥了管家一眼,未及她发货,周嬷嬷就抬着头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管夫人的事?平日你就对我敷衍了事,如今还想为这小贱婢求情,莫不是也想一同受罚?” 管家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后退,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从此,府内无人再敢喊王映雪“姨娘”,下人见着她都得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夫人”。
西窦府的事情自然传到了贞定田庄,崔氏怒骂不成体统,赵谷秋听后只是笑笑就作罢了,还请崔氏往后不要再与她说窦府之事。
如今她只要女儿好,其他都不重要。
宋墨在福亭军营因着杀海寇得力,立了军功,短短几个月就升了百户,蒋梅荪很是高兴,特批给他四日假期,让他去贞定看看未婚妻。
没想到刚到崔氏田庄,就遇到窦昭带着陈先生要去京城采买棉花,想着也有好些日子没见母亲了,于是也只跟着窦昭去了京城。
“寿姑,听说你做起了海贸生意?”宋墨笑问道。
“是啊,最近棉布卖到好,这不贞定周围的棉花都不够用,才要去京城采买嘛!”
宋墨眼睛弯弯:“寿姑竟然有经商之才,甚是厉害!”
说着他眼神里又涌起一丝心疼。他抬手轻轻抚去窦昭鬓角的一缕乱发,微微皱眉,语气中满是担忧:“只是这一路奔波,甚是辛苦,不如我将陆鸣留在田庄,也让他时时帮着你!”
一旁的陆鸣听了这话老大不高兴了,他是为了建功立业才找兄长陆峥帮他引荐投靠在世子账下,世子为博红颜一笑,竟然要赶他去田庄!
窦昭看了一眼马车外骑马的少年郎:“咦,这这是陆鸣?居然和陆峥长得一模一样,此二人不会是双胞胎吧!”
宋墨点头调侃道:“正好可以与你的素心素兰凑成两双璧人!”
前面引路的素兰回头瞪了一眼,陆鸣瞬间红透了脸:“世子,莫要瞎说!”
一行人说说笑笑,晌午时分就到了京城。
宋墨看着匾额“昭闻书铺”四字,有些不确定道:“寿姑,这个不会也是你的产业吧!”
“正是!”
宋墨低头轻声道:“其实我也颇有私产,祖父与母亲很早就为我置业了!”
“所以呢?”窦昭反问道。
“实际上你不必如此辛苦!你喜欢做生意,往后英国公府的产业都交给你管!”
窦昭见他一脸诚挚,笑道:“我这是创业,自有乐趣!我说过的,我要像九重紫一样坚韧成长,拥有自己的天地!”
“嗯,好!”宋墨眼里全是赞赏。
“好了!大家在此修整一下!咱们吃点东西,吃饱了咱们去棉花行!”她吩咐道。
饭后,窦昭时而与伙计们讨论着京城棉花市场的行情,时而仔细查看随身携带的账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过往采买的价格和品质等关键信息。
随后,窦昭带着素兰和伙计们前往京城最繁华的棉花交易市场。这里人声鼎沸,各种棉花堆积如山,商户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窦昭,她有条不紊地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仔细查看每一包棉花的质量。她伸手抓起一把棉花,轻轻揉搓,感受其柔软度和纤维的韧性;又凑近闻了闻,确保没有异味。
遇到有疑惑的地方,窦昭便会礼貌地向商户询问棉花的产地、采摘时间等细节。有个商户试图以次充好,吹嘘自己的棉花是上等佳品,窦昭却一眼识破,她不卑不亢地指出棉花中的瑕疵,让店家无言以对。
这一路宋墨带着陆鸣默默跟在后面,看着她运筹帷幄,精明干练,只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
经过一番精挑细选,窦昭终于找到了满意的棉花。她与选定的商户开始讨价还价,凭借着对市场行情的了解和出色的谈判技巧,成功压低了价格。在签订采购合同的时候,窦昭更是仔细核对每一项条款,确保没有任何漏洞。
采买完毕后,窦昭又马不停蹄地安排伙计们将棉花装车,做好防护措施,确保棉花在运输过程中不受损坏。
“不如让车队先回贞定,咱们去邀月楼吃点点心,然后去英国公府看看我母亲和弟弟再回贞定!”宋墨看着她忙完这一切,笑眯眯道。
窦昭也爽快:“也好,咱们多买些肉松香蒜花卷,奶油松酿卷酥之类的糕点带回贞定,给祖母和母亲她们尝尝!”
“好!”
暖阳高悬,洒下碎金般的光芒,将长街镀上一层暖黄。
二人并排走在长街上,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琳琅满目的货物摆满了摊位。
窦昭的目光被一个卖绢花的小摊吸引,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宋墨心领神会,笑着走上前,挑选了一支紫色的重瓣绢花,轻轻递给了窦昭。
窦昭嘴角忍不住上扬:“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这个像九重紫,衬你!”
窦昭脸上飞起红云,她侧头刚想说什么,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扯了扯宋墨的胳膊:“砚堂,你看,那个人是不是英国公啊!”
宋墨定睛一看:“果然是父亲,他不是被舅父派去征集粮草了吗!怎么会在京城!”
他皱着眉道:“寿姑,父亲擅离职守乃是大罪,我必须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砚堂,我随你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