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V市Z城，冯伍的临时公寓
里芙安静地坐在塑料小凳上，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娃娃。她身上穿着冯伍强行给她套上的、印着卡通兔子的粉色连帽卫衣，与她那空洞的眼神和冰冷的气质格格不入。
“里芙！看！鸡蛋！” 冯伍献宝似的将一颗圆滚滚的生鸡蛋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试图进行他第一百零一次的“生活融入教学”，“轻轻的，拿起来，对，就这样…放到锅里…煮一煮…就能吃了！”
里芙的视线落在鸡蛋上。她的手指动了动，没有去拿，而是以一种冯伍完全看不清的速度在蛋壳表面极快地一拂。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碎裂声。
冯伍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鸡蛋，蛋壳表面赫然出现了一圈蛛网般的裂纹，蛋清正缓慢地渗出。
“…里芙？” 冯伍的声音带着哭腔，“这…这是生鸡蛋…不是异生体的卵囊…不用‘战术侦查指法’…”
里芙的目光从碎鸡蛋移开，重新投向虚空，仿佛刚才那精准到可怕的破坏力只是冯伍的幻觉。她只记得冯伍说“拿起来”，而她的身体在接触到那个圆形物体的瞬间，本能地执行了最有效率的“解除潜在威胁”程序——快速探查内部结构稳定性（捏一下）。
“算了算了…” 冯伍认命地擦桌子，“我们去超市！买…买饼干！硬的！不怕捏的！” 他需要补充点便宜的抗压零食。
超市里，里芙像幽灵一样跟在推着购物车的冯伍身后。琳琅满目的商品，喧闹的人声，对她而言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直到——
一个神色慌张的男人猛地撞开货架，手里抓着一个鼓囊囊的钱包，后面传来女人的尖叫：“抓小偷！”
男人的逃跑路线正对着里芙。
冯伍心里咯噔一下：“里芙！别…”
话音未落，里芙动了。不是格斗架势，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她只是极其自然地侧身，伸脚。
时间仿佛在她身上被压缩了。那小偷只觉得脚踝被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绊了一下，巨大的惯性让他整个人腾空而起，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重重摔在五米开外的膨化食品堆里，薯片袋爆裂的声音响成一片。钱包脱手飞出。
里芙站在原地，甚至没有多看那堆呻吟的“垃圾”一眼，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滚落到脚边的钱包。她弯腰，捡起，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的战术回收。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穿着粉色兔子卫衣、面无表情的少女。
冯伍张大了嘴，手里的购物篮差点掉地上。他冲过去，一把抢过里芙手里的钱包塞给赶来的店员，然后拉起里芙冰凉的手腕，在保安和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了现场。
回到公寓，冯伍气喘吁吁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我的祖宗啊…我们是去买饼干的…不是去执行‘超市清场任务’的…” 他欲哭无泪。
里芙安静地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绊倒那个“目标”的触感，和记忆中某个训练场景重叠了——绊索、陷阱、高速移动的敌方单位…以及随之而来的爆炸和队友的呼喊。碎片化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微微蹙眉，抬起手按住了太阳穴。
冯伍立刻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紧张地爬起来：“怎么了？头疼？是不是刚才撞到了？”
里芙放下手，摇了摇头，眼神恢复了一贯的空洞。她走到桌边，拿起冯伍之前买的、唯一幸存的一包苏打饼干。这一次，她小心翼翼地捏住包装袋的边缘，没有用力。她低头看着饼干袋子上印着的、咧着嘴笑的卡通熊。
“吃？” 她看向冯伍，发出了一个极其轻微、几乎听不见的单音节。
冯伍愣了两秒，随即眼眶一热，用力点头：“吃！吃！这个随便捏！捏碎了也能吃！” 他手忙脚乱地撕开包装袋，拿出一块完整的饼干递给里芙。
里芙接过饼干，没有立刻吃。她只是看着饼干，又看了看自己刚才绊倒“目标”的脚，仿佛在进行某种复杂而无声的逻辑运算。最终，她将饼干递到嘴边，小口地咬了下去。
冯伍看着这一幕，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虽然前途依然渺茫，债台高筑，但至少这一刻，他的“旧日兵器”似乎在尝试理解“碎鸡蛋”和“苏打饼干”的和平世界。这大概…也算进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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