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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安宁

双玄:我将玫瑰藏于身后

贺玄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师青玄心湖中激起层层叠叠、混乱不堪的涟漪。

“待在这里……等我说可以离开?” 师青玄喃喃重复,泪眼朦胧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向近在咫尺的那张俊美却冷硬的容颜。他以为会听到更残酷的判决,比如抽筋剥皮,比如魂飞魄散,却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近乎禁锢的、曖昧不明的惩罚。

“不然呢?”贺玄的眼神深不见底,像蕴藏着无尽风暴的黑海,“让你再去当九世乞丐,受尽人间苦楚,然后一了百了?师青玄,你想得倒美。”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师青玄腰间细腻的皮肤,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与他冰冷的语气形成诡异反差。“让你轻易解脱,岂不是太便宜你,也太便宜……已死之人。”

他未明说“已死之人”是谁,但两人心知肚明——那是横亘在他们之间,血淋淋的、无法消弭的师无渡。

师青玄浑身一颤,那句“已死之人”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他心底最痛处。大哥染血的头颅画面再次闪现,他几乎要窒息,可腰间那点真实的、带着体温的触感,又像一根救命稻草,将他从彻底沉沦的痛楚中短暂拉回。

“为什么……”师青玄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还有深深的困惑,“为什么不杀了我,或者让我用最痛苦的方式偿还……把我困在这里,对你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他不懂,真的不懂。贺玄恨他,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恨一个人,不该是欲除之而后快吗?为何要将他拘在身边,日日相对,徒增厌烦与痛苦?

贺玄沉默了,只是深深地看着他。那目光太过复杂,里面翻涌着师青玄读不懂的暗流——有未消的恨意,有沉淀的痛苦,或许……还有一丝连贺玄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在漫长复仇计划中悄然变质的、扭曲的牵绊。

炉火依旧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在贺玄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尊沉默而压抑的神祇(或者说鬼王)。

“意义?”良久,贺玄才低哑地开口,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师青玄湿润的眼角,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师青玄,你占了我的人生,偷走了我的命格,享受了本属于我的数百年风光。如今,用你剩下的所有时间来弥补,难道不应该吗?”

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皮肤时,师青玄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黑水鬼域阴冷孤寂,多一个熟悉的‘故人’,或许能添点‘生气’。”贺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更何况,看着你在我身边,挣扎、痛苦、愧疚……或许比直接让你消失,更能消我心头之恨。”

这是一种更缓慢、更磨人的凌迟。师青玄明白了。他用自由,用余生的陪伴,来偿还那笔沉重的血债。这不是原谅,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捆绑与惩罚。

可是……奇怪的是,听到这个答案,师青玄那颗一直悬在深渊边缘、惶惶不安的心,竟奇异地落到了实处,哪怕落下的地方布满荆棘。

他不用立刻去死,不用立刻面对来世那虚无缥缈的“错肩而过”。他还有时间,留在这位他曾经视若珍宝的“挚友”,如今恨他入骨的“债主”身边。

“好……”师青玄垂下眼睫,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颤音,“我答应你。贺兄……不,贺玄。”他改了口,不再用那显得亲昵的旧称,“我会留在这里,直到你……允许我离开的那一天。”

他不再奢求原谅,也不再逃避罪责。既然这是贺玄选择的报复方式,那么他便承受。这或许是他们之间,在血海深仇之后,唯一能找到的、扭曲的联结。

贺玄凝视着他顺从的、带着泪痕的侧脸,眼底情绪翻涌得更厉害。他收紧了环在师青玄腰上的手臂,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尽管贺玄并不需要呼吸)的拂动。

“记住你的话。”贺玄闭上眼,将头埋近师青玄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辈子,都别想再轻易离开。”

窗外,黑水鬼域似乎永远笼罩在灰蒙之中,没有昼夜更替,只有永恒的沉寂。但在这一方被炉火照亮的室内,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一个带着未尽的恨意与复杂难言的情愫,一个背负着深重的罪孽与赎罪的决心,就此被捆绑在了一起。

前路依旧迷茫,爱与恨交织成网,将他们牢牢困住。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共享着同一片温度,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未来会如何,谁又能说得清呢?

或许,在漫长的、近乎永恒的囚禁与陪伴中,那些尖锐的恨意会被时间磨平棱角,那些沉重的罪孽会找到安放的角落,而那些深埋在血与痛之下,不曾言说、也羞于启齿的情感,会悄然滋生出新的可能。

师青玄靠在贺玄怀里,听着对方胸膛里那片死寂之下,或许存在的、微弱的心跳(或者只是他自己的幻觉),缓缓闭上了眼睛。

偿还之路漫长,但至少,他不再是一个人漂浮于那片绝望的血海之上了。

师青玄靠在贺玄怀里,听着对方胸膛里那片死寂之下,或许存在的、微弱的心跳(或者只是他自己的幻觉),缓缓闭上了眼睛。

偿还之路漫长,但至少,他不再是一个人漂浮于那片绝望的血海之上了。

……

日子仿佛在黑水鬼域停滞了。

这里没有日出日落,只有永恒的、灰蒙蒙的天光,和窗外似乎永无止境的、低泣般的海水声。师青玄的活动范围被限定在这座沉郁的宫殿里,最初几日,他几乎是数着呼吸度过。

贺玄并不时常在他身边。作为鬼王,他自有其事务需处理,有时会消失数个时辰,有时甚至一整天不见踪影。他不在时,师青玄便独自待在房间里,或是走到廊下,望着那片死气沉沉的黑水发呆。

身体上的伤痛渐渐痊愈,但心里的空洞却愈发明显。他时而想起大哥,心口便是一阵尖锐的刺痛,伴随着无尽的愧疚;时而又想起与贺玄——不,是明兄——曾经把酒言欢、仗剑天涯的日子,那些鲜活的、明亮的过往,如今回想起来,都蒙上了一层虚假的阴影,变得苦涩难当。

贺玄回来时,往往带着一身挥之不去的阴冷气息。他很少与师青玄交谈,通常只是沉默地检查他手腕上那道由法力凝结的、象征禁锢的淡灰色印记是否完好,然后或是坐在窗边看书,或是干脆闭目眼神。

两人之间隔着一条无形的、由鲜血和背叛汇成的河流,沉默是大多数时候的基调。

然而,变化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

师青玄发现,贺玄虽然冷漠,但并未在生活上苛待他。房间里永远燃着足以驱散鬼域寒意的炉火,桌上总会适时出现适合凡人食用的、精致的餐点茶水,甚至还有几本供他解闷的话本杂书——内容绝口不提神官鬼怪,只讲些人间风月。这些小细节,与贺玄外表的冷硬形成了微妙的反差,让师青玄的心绪更加复杂。

一次,师青玄在廊下看水看得久了,夜里便发起了低烧。他昏昏沉沉地蜷缩在床上,感觉有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他的额头,停留了片刻。随后,便有苦涩的药汁被小心地喂入他口中。他挣扎着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贺玄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难以解读的情绪。

“麻烦。”他听到贺玄低斥一声,动作却并未停下,仔细地替他掖好被角。

那一刻,师青玄鼻尖一酸,几乎又要落下泪来。他分不清这究竟是另一种形式的折磨,还是……还是残存的一丝,连贺玄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余温。

又过了些时日,师青玄开始尝试着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会主动整理贺玄散落在桌上的书卷,会在贺玄归来时,低声说一句“你回来了”,尽管大多数时候得不到回应。他甚至鼓起勇气,在贺玄心情看似尚可时(他通过观察贺玄眉宇间的细微褶皱来判断),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这黑水之下可有生灵”,或是“鬼域是否永远没有晴天”。

贺玄起初只是漠然以对,或是用一两个冰冷的字眼打发他。但有一次,当师青玄再次问及黑水时,他竟淡淡开口:“水底有噬梦的水鬼,以过往执念为食。”

师青玄怔住了,随即意识到,这或许是贺玄的一种……变相的提醒?提醒他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那……它们会吃到我的梦吗?”师青玄轻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然。

贺玄瞥了他一眼,眼神幽深:“你的梦,味道想必苦涩至极。”

这话像一根针,轻轻刺了师青玄一下。他低下头,不再说话。然而那天夜里,他发现炉火旁多了一个小小的、以深海明珠为饰的暖手炉。

这种矛盾的行为,让师青玄愈发看不清贺玄的心思。恨意是真实的,这点毋庸置疑。每一次提及师无渡,贺玄周身骤然降低的温度和眼中迸发的寒意都做不得假。可这些琐碎的、近乎隐秘的关照,又是什么?

一次深夜,师青玄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涔涔,大口喘息。梦中又是大哥滚落的头颅和贺玄染血的手。他惶然坐起,一转头,便对上了黑暗中贺玄凝视着他的目光。那双眼睛在暗夜里,亮得惊人,像潜伏的兽。

“吵到你了?”师青玄下意识地道歉,声音还带着梦魇后的颤抖。

贺玄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师青玄以为他会发怒,或者再次用言语刺伤他。然而,贺玄最终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说:“睡吧。”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那惊涛骇浪般的噩梦余波悄然抚平。师青玄重新躺下,望着贺玄宽阔却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心中那片混乱的迷雾,似乎透进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名状的光亮。

他渐渐明白,贺玄要他“待在这里”,或许并不仅仅是为了“看着你痛苦”。这更像是一种笨拙的、扭曲的、建立在废墟之上的囚禁与陪伴。恨意无法消弭,过往无法挽回,但他们都被困在了这里,困在了这段由错误开始,以血腥告终,如今却又被迫延续的关系里。

偿还罪孽的方式有千万种,贺玄却选择了最漫长、最磨人,却也最……贴近的一种。

师青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他也不知道,在这漫长的禁锢中,他们之间这复杂难言的情感,最终会走向何方。是恨意被时间磨蚀殆尽,露出底下或许一直存在的、不忍割舍的部分?还是在日复一日的相互折磨中,彻底走向毁灭?

他不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当第二天清晨(如果鬼域有清晨的话),他醒来时,发现贺玄依旧躺在身侧,虽然依旧隔着距离,却共享着一室空气和暖意时,他那颗一直漂泊无依、充满罪孽感的心,竟找到了一丝诡异的、痛苦的……安宁。

他依旧是戴罪之身,他依旧无法坦然面对大哥的死亡,他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与贺玄的关系。

但此刻,他在这里。

而贺玄,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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