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思过崖悟
思过崖在青木门后山深处,崖壁陡峭,终年云雾缭绕,只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阶通往顶端。这里除了一块平整的青石和一间简陋的石屋外,再无他物,是宗门惩罚弟子、让其反省的地方。
唐锐灵踏着石阶往上走时,天色已近黄昏。云雾从脚下漫过,带着刺骨的寒意,他刚受过伤的胸口隐隐作痛,却丝毫没有放慢脚步。
石屋的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墙角堆着些干柴。他放下简单的行囊,走到崖边坐下,望着远处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云海,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白天和赵轩交手的画面。
他输得很彻底。若不是最后平安符突发异动,若不是赵轩轻敌,他此刻恐怕已经是个废人。
“修为……”唐锐灵握紧了拳头,指节抵在冰冷的石面上,“没有足够的修为,连想护的人都护不住。”
他从怀中摸出那枚平安符,此刻它已恢复了温润的触感,不再发烫。这枚爹娘留下的遗物,两次在危急时刻救了他,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接下来的日子,唐锐灵开始了规律的修炼。天不亮就起身练剑,《青木基础剑谱》的每一式都被他拆解、重组,反复演练。思过崖的寂静让他的心绪格外平静,往日挥剑时总带着的戾气渐渐消散,剑招却愈发沉稳凌厉。
他发现,当内心真正沉静下来后,对灵气的感知变得异常清晰。空气中游离的青木灵气像有了生命般,随着他的呼吸钻进体内,顺着经脉缓缓流转。
一个月后,他的修为竟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这日清晨,他正练到“穿林式”,剑尖划破晨雾的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日平安符发热时,他分明感觉到一股灼热的力量融入剑招,那股力量与青木灵气截然不同,却异常霸道。
他停下动作,凝神感受体内的灵气。青木灵气是温和的绿色,在经脉中缓缓流淌,而平安符传来的那股力量,却像是藏在丹田深处的一团火苗,只有在危急时才会被触动。
“两种力量……”唐锐灵喃喃自语,尝试着引导那团“火苗”顺着经脉运转。可刚一动念,丹田就传来一阵刺痛,那团火苗像是被惊扰的野兽,猛地窜起,灼烧着他的经脉。
“唔!”他疼得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手中的铁剑也掉落在地。
就在这时,石屋外传来脚步声。唐锐灵抬头,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背着药篓,正站在门口打量他,老者穿着普通的灰布衣衫,腰间挂着个酒葫芦,看起来不像宗门的长老。
“小家伙,练岔气了?”老者咧嘴一笑,露出豁了颗牙的牙床,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唐锐灵挣扎着起身,拱手道:“晚辈唐锐灵,见过前辈。”他能感觉到老者身上没有丝毫灵气波动,却莫名觉得对方深不可测。
老者摆摆手,自顾自走进石屋,拿起地上的铁剑掂量了一下:“青木门的基础剑谱,被你练得倒是有几分意思,就是太死板了。”
“前辈指点。”唐锐灵恭敬地低头。
老者却没再说剑,反而问:“你身上有股火味儿,藏着什么宝贝?”
唐锐灵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平安符。
老者见状,哈哈一笑:“放心,老夫不抢你的东西。只是提醒你,水火不容,青木属水,你硬要把火塞进去,不炸膛才怪。”
“水火不容……”唐锐灵愣住了,“可那日,它们明明融合过……”
“那是被逼到绝路,两败俱伤的融合。”老者灌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花白的胡须上,“就像两块互不相容的石头,非要往一处砸,要么碎一块,要么两块都碎。”
他将铁剑扔回给唐锐灵:“想让它们好好相处,得找个中间东西牵线搭桥。”
“中间东西?”
老者指了指他的脑袋:“你的心。”
说完,老者背着药篓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又回头道:“思过崖的雾水不错,每日卯时接一碗,泡着这玩意儿喝,或许有用。”他从药篓里扔出一株暗红色的草药,落在唐锐灵脚边。
唐锐灵捡起草药,抬头时,老者已经消失在云雾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握着那株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草药,回味着老者的话。“用心做桥……”
从那天起,唐锐灵的修炼多了一项内容。每日卯时,他会准时到崖边接一碗带着晨露的雾水,将那株暗红色的草药掰碎了泡在里面。药水温吞,喝在腹中却像有股暖流,缓缓滋养着他的经脉。
他不再刻意去融合两种力量,而是尝试着用意念让它们在体内“共存”。青木灵气流转时,就让那团火苗安静地待在丹田;火苗躁动时,就引导青木灵气温柔地包裹它。
起初依旧痛苦,经脉时常像被撕裂般疼,但他咬牙坚持着。石屋的墙壁上,渐渐布满了他练剑时留下的剑痕,每一道都比前一道更深、更稳。
三个月期满的前一天,唐锐灵在演练“裂石式”时,剑尖劈在青石上,没有发出预想中的脆响,反而爆出一团青红色的光晕。青木灵气与那团火苗般的力量,竟在剑尖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青石上瞬间裂开一道三寸深的沟壑。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胸口的平安符,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是来接他下山的外门执事。
唐锐灵深吸一口气,最后望了一眼思过崖的云海,转身拿起行囊。他的步伐比来时更加沉稳,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迷茫,多了几分坚定。
他知道,下山后等待他的,不仅有雪灵娇的消息,还有赵轩未消的怨毒。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防御的杂役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