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冲突

赵轩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青木门的外门激起不小的涟漪。弟子们见了他无不低头行礼，连平日里最横的几个老生都收敛了气焰——谁都知道，这位掌门的孙儿不仅修为高，性子更是出了名的骄纵，得罪他的人从没有好下场。

唐锐灵对这些传闻充耳不闻。他依旧每天天不亮就去练剑，只是不知为何，雪灵娇那句“眼睛里好像有团火”总在他脑海里盘旋。有时挥剑过猛，看到剑身上映出的自己满眼戾气，他会突然愣住，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颤。

这日傍晚，他刚从膳房帮完忙，提着半袋剩下的米准备给山脚下的雪灵娇送去——前几日雪灵娇说她阿婆病了，想吃点白米，他便趁着杂役的机会悄悄留了些。

刚走到山脚，就见雪灵娇正被几个人围着。为首的正是赵轩，他身边跟着两个内门弟子，正嬉皮笑脸地看着雪灵娇，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佻。

“小丫头，你这草药卖得太贵了吧？”赵轩把玩着手里的玉佩，语气轻慢，“不过看在你长得还算清秀的份上，本少爷可以跟你换——用这个玉佩，换你篓里所有的草药，怎么样？”

那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可雪灵娇却把药篓往身后一藏，皱眉道：“不换。我的草药要换丹药，给我阿婆治病的。”

“治病？”赵轩嗤笑一声，“一个凡人的病，值得你这么上心？不如跟我回宗门，本少爷让药堂的长老给你阿婆随便开点药，保准比这些破烂草药管用。”他说着，伸手就要去碰雪灵娇的头发。

“别碰我！”雪灵娇猛地后退一步，从腰间摸出匕首，“你再胡来，我就不客气了！”

“哟，还挺烈。”赵轩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对身边的弟子道，“你们看，这小丫头片子还挺有意思。”

那两个内门弟子立刻附和着笑起来，其中一人道：“赵师兄要是喜欢，直接带回去就是了，一个山野丫头，还能翻天不成？”

唐锐灵看得心头火起，快步走上前，将雪灵娇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赵轩：“请你放尊重些。”

赵轩看到唐锐灵，眉头一挑：“外门的？哪来的胆子，敢管本少爷的事？”

“她是我朋友。”唐锐灵握紧了手里的米袋，指节泛白。

“朋友？”赵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上下打量着唐锐灵，“就你这种杂役弟子，也配跟她做朋友？识相的就滚开，不然别怪本少爷不客气。”

“她不想跟你走，你让开。”唐锐灵的声音依旧平静，可周身的气息却冷得像冰。

“找死！”赵轩脸色一沉，身边的内门弟子立刻上前一步，对着唐锐灵就挥出一掌。这一掌带着灵力，显然没打算手下留情。

唐锐灵早有准备，侧身避开的同时，将雪灵娇往身后一推，自己则顺势从腰间抽出铁剑，剑尖直指那内门弟子的咽喉。他的动作又快又狠，完全是搏命的打法，那内门弟子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才躲开。

这一下变故让赵轩愣住了，随即脸色变得铁青：“好，好得很！一个外门弟子，竟敢对我内门弟子动剑？看来青木门的规矩，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他说着，亲自上前一步，一股远超外门弟子的灵力威压朝着唐锐灵压了过来。唐锐灵只觉胸口一闷，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可他依旧死死盯着赵轩，没有后退半步。

“唐锐灵，别跟他打！”雪灵娇拉了拉他的衣角，急道，“他是内门弟子，修为比你高太多了！”

唐锐灵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你先带米回去给你阿婆，这里我来应付。”

“你应付得了吗？”赵轩冷笑一声，“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在我面前逞强？”他说着，右手成爪，带着凌厉的风声抓向唐锐灵的肩膀，显然是想废了他的修为。

唐锐灵瞳孔一缩，体内灵气疯狂运转，手中的铁剑划出一道青色的弧光，正是《青木基础剑谱》里的“穿林式”。这一剑他练了不下千遍，此刻使出，竟带着几分一往无前的锐气。

“叮”的一声脆响，铁剑与赵轩的爪风撞在一起，唐锐灵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手臂瞬间麻木，铁剑险些脱手。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赵轩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个外门弟子竟然能接下自己一招。但这点意外很快变成了更深的恼怒：“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再次欺身而上，招式比刚才更加凌厉。

唐锐灵咬紧牙关，凭借着远超常人的韧性和对剑谱的熟悉，勉强支撑着。他知道自己不是赵轩的对手，可他不能退——一旦退了，不仅自己会被废掉，雪灵娇也会被带走。

他想起爹娘推他出去的那一刻，想起他们说的“一定要活下去”。原来“活下去”不止是活着，还要护住想护的人，不能再像当初那样，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被伤害却无能为力。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胸口的平安符突然再次发热，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涌遍全身，原本枯竭的灵气竟瞬间充盈起来。他脑中灵光一闪，将《青木基础剑谱》的招式稍作改动，剑势中竟隐隐多了一丝灼热的气息。

“咦？”赵轩察觉到他剑势的变化，心中诧异，手上的动作慢了半分。

就是这半分的空隙，唐锐灵抓住了机会。他猛地矮身，铁剑贴着地面滑行，带着一股青中泛红的光芒，直指赵轩的脚踝。这一剑又快又刁，完全不顾自身防御，是真正的同归于尽的打法。

赵轩吓了一跳，连忙提气后退，可还是慢了一步，裤脚被剑锋划破，脚踝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敢伤我？！”赵轩又惊又怒，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正想全力出手，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众人回头，只见青木门掌门带着几个长老快步走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爷爷！”赵轩看到掌门，委屈地喊了一声，“这外门弟子以下犯上，还伤了我！”

掌门没理他，目光落在唐锐灵身上，又扫过他胸口微微发光的平安符，眉头皱得更紧：“唐锐灵，你可知罪？”

唐锐灵收起铁剑，躬身道：“弟子不知。只知有人强抢民女，弟子出手阻止，何罪之有？”

“强抢民女？”赵轩气急，“我只是想跟她换草药！”

“是这样吗？”掌门看向雪灵娇。

雪灵娇虽然害怕，却还是鼓起勇气道：“他要抢我的草药，还想抓我回宗门，唐锐灵是为了救我才跟他打的！”

掌门沉默片刻，看向赵轩的眼神冷了几分：“轩儿，宗门规矩，不得欺压凡人，你忘了？”

赵轩被爷爷看得低下头，不敢说话。

掌门又看向唐锐灵：“你虽有缘由，但以下犯上，伤了内门弟子，也难辞其咎。罚你去思过崖面壁三个月，好好反省。”

“谢掌门。”唐锐灵没有辩解，他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掌门又对雪灵娇道：“你阿婆的病，我会让药堂的人去看看，你且放心。”说罢便带着赵轩和长老们离开了，临走前，赵轩回头狠狠瞪了唐锐灵一眼，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等人都走了，雪灵娇才跑到唐锐灵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眼眶红红的：“都怪我，害你要去思过崖……”

唐锐灵摇摇头，将手里的米袋递给她：“给你阿婆送去吧。思过崖正好清净，我可以安心修炼。”

他看着雪灵娇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她之前说的话，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意：“你说得对，太硬了容易断。或许去思过崖，能让我学会怎么‘能软能硬’。”

雪灵娇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你等着，我会去看你的，给你带最好的草药！”

唐锐灵点点头，转身朝着思过崖的方向走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背影依旧单薄，却比来时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韧性。

他不知道，这三个月的思过崖之行，将会彻底改变他的修炼之路。而他和赵轩的恩怨，也才刚刚开始。

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