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遇梨园
北京德云社后台的化妆间弥漫着檀香与脂粉味，林菲菲对着镜子反复调整大褂的领口。绣着暗纹的立领蹭过她脖颈，激起一阵酥痒，她抬手按住耳坠——这对银丝缠绕的莲花耳环是师父送的贺礼，坠子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晃荡。这是她正式加入德云社演出的第一天，心跳快得仿佛要冲出嗓子眼。作为国内首个考入相声专业的女研究生，她深知传统曲艺界对女性的偏见。师父在签约前曾拍着她的肩膀叹气：“丫头，这行当的水比黄河还浑，你真要跳进来？”她抿着唇点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如今站在德云社的朱漆门后，她既兴奋又忐忑，像一株刚移植的牡丹，不知能否在满是青松翠竹的园子里扎根。“林老师，郭老师让您去对词。”小徒弟掀开帘子，露出郭麒麟正倚在门框上的身影。他比电视里更显瘦削，眉眼却温润如玉，手里转着醒木的模样像极了旧戏本子里的公子。林菲菲慌忙起身，大褂下摆扫落妆台上一支狼毫笔，郭麒麟弯腰拾起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惊得她如触电般缩回手。排练室阳光斜斜地洒在红漆木桌上，郭麒麟已铺开手抄的本子，墨迹未干的“卖布头”三个字龙飞凤舞。“原是您写的本子？”林菲菲惊讶道。他轻笑一声，天津腔的软糯里藏着几分傲气：“家传的活计，总得自己打磨打磨。”翻开页角，密密麻麻的批注竟比正文还多，从节奏标注到包袱设计，处处透着匠心。她本以为初次合作会尴尬，可郭麒麟的捧哏技巧如春风化雨。他总在她忘词时轻轻递个眼神，用扇子掩住笑纹说：“林老师这包袱抖得俏，再加点劲儿更响。”三遍走下来，林菲菲竟觉出几分默契，仿佛两人早年在天桥底下撂过地摊。尤其是贯口部分，他特意放慢节奏，给她留出呼吸的空隙，这体贴让她心头泛起暖意。“您这改良的贯口真带劲儿，传统段子配现代韵脚，听着像糖醋鱼——老味儿里透着新甜。”林菲菲忍不住夸道。郭麒麟却忽然正色：“林老师可别光说好听的，我爹那关可不好过。”提及郭德纲，他眼底闪过一丝忐忑，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醒木边缘的雕花。林菲菲这才注意到，他腕上戴着一串佛珠，檀香混着汗渍的气息，莫名让人安心。夜幕降临时，广德楼座无虚席。林菲菲攥着汗湿的手绢踏上舞台，大褂下摆扫过青砖地，惊起一片喝彩。郭麒麟今日格外精神，白茬儿大褂衬得他如玉树临风，开场便拿她性别做文章：“今儿可算开眼了，女先生说相声——比男子还透着股飒劲儿！”观众笑声如潮，林菲菲却在他突然抛来的“砸挂”里红了耳尖。她暗自咬牙，将准备好的段子稳稳抛回：“郭老师这话说得巧，可您这捧哏的要是跟不上我这撂地的，观众可要拿茶壶砸台了！”贯口到高潮处，郭麒麟故意慢了半拍，等她一气呵成后猛地鼓掌：“好家伙，林老师这嘴皮子要是搁旧社会，得让多少男角儿卷铺盖回家！”台下爆笑声中，林菲菲瞥见他悄悄冲自己竖起大拇指，指尖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竟让她想起小时候在戏院后台见过的和田玉雕。散场后，郭麒麟等在后台通道，手里拎着保温杯。枸杞茶的热气氤氲在他睫毛上，衬得那双杏眼更显温柔。“您这捧法太冒险了，万一观众不买账...”林菲菲喘着气说道。他却仰头喝一口茶，梨涡在嘴角绽开：“信我的，观众就爱看真玩意儿。明儿《学电台》那活，您得加段评书垫场，我给您托着。”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竟是评书大师的旧手稿。夜色渐浓，两人沿着胡同往家走。青石板路蜿蜒如蛇，月光在砖缝间漏下碎银，郭麒麟的皮鞋声与她的绣花布鞋声交错成曲。林菲菲望着他低头看手机安排工作的侧脸，忽然想起师父的话：“郭麒麟的温柔是带刃的，刀口对着世俗，刀柄只给懂他的人。”此刻他发梢沾着夜露，路灯将他影子拉得老长，她莫名觉出一丝暖意，仿佛这相声台上，真有能照亮偏见的光。路过一家糖炒栗子铺，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郭麒麟突然停步，从棉袄内袋摸出零钱：“您等会儿。”不多时递来一袋剥好的栗子，圆润的果实还带着余温。“台上费嗓子，吃个甜的润润。”林菲菲怔怔接过，糖霜沾在他指尖，她竟不敢伸手去擦。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