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的羽翼

更鼓敲过三响时，林晚棠的指尖已被烛火烤得发烫。她望着铜镜里褪去华服换上粗布短打的自己，鬓边只别着一支普通木簪，恍若换了个人。青雀蹲在地上，将最后几锭碎银塞进她包袱，声音带着哭腔："小姐，真要这般冒险 "“再不走，父亲就会将我送进皇宫选秀。"林晚棠咬着下唇，伸手轻抚过梳妆台上那支断了的银簪——那是前日与父亲争执时摔碎的。她俯身吹灭烛火，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唯有月光从窗棂缝隙里漏进来，在青砖地上织出细密的网。

她们轻手轻脚推开房门，林晚棠贴着墙根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到松动的地砖发出声响。经过母亲的旧居时，她顿了顿，隔着门朝屋内深深一拜，随后继续往角门方向移动。青雀紧跟在她身后，手中攥着提前准备好的麻绳，那是她们为翻墙准备的。

快到角门时，一阵脚步声突然从前方传来。林晚棠心头一紧，立即拽着青雀躲进影壁后的灌木丛中。侍卫的灯笼光晕在墙上晃动，她屏住呼吸，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待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松了口气，示意青雀继续前进。

角门处，青雀将麻绳系上墙头的铁环，另一端抛给林晚棠。林晚棠攥紧麻绳，深吸一口气，开始攀爬。粗粝的麻绳磨得她手掌生疼，但她咬牙坚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快要翻上墙头时，裙摆却被墙上的铁钉勾住，她急得额头冒汗，掏出剪刀，狠下心将碍事的裙角剪断。

终于翻上墙头，林晚棠望着墙下的青石板，心中一阵发怵。这高度若是不慎摔落，怕是要伤筋动骨。但身后随时可能被发现的危机容不得她犹豫，她一咬牙，顺着麻绳慢慢下滑。快到地面时，麻绳突然断裂，她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膝盖和手肘火辣辣地疼。

青雀急忙跳下墙，将她扶起："小姐，你受伤了！"林晚棠顾不上查看伤口，拉着青雀就往巷子里跑。石板路上，她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拐过几条巷子后，林晚棠累得气喘吁吁，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青雀，你回去吧。"林晚棠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留在这里，祖母还能护着你。"青雀却倔强地摇头："小姐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林晚棠眼眶一热，握紧她的手，两人继续朝着城门方向奔去。

离城门还有半里路时，远处突然亮起几盏灯笼，伴随着嘈杂的呼喊声："快！往城门追！"林晚棠脸色大变，拉着青雀钻进一条狭窄的胡同。胡同里堆满杂物，她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着，时不时被绊倒，又迅速爬起来继续前进。

终于看到城门的轮廓，林晚棠摸出怀中的假路引，心跳如擂鼓。守城士兵接过路引查看时，她感觉时间仿佛凝固了。好在士兵只是随意瞥了两眼，便挥手放行。踏出城门的那一刻，林晚棠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京城，泪水模糊了视线。

寒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她知道，自己终于挣脱了金丝笼，尽管前路未知，但自由的滋味，比什么都甘甜。林晚棠握紧青雀的手，迎着夜色，朝着未知的远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