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悄无声息地从天空垂落，像是谁无意间打翻了水罐，一滴两滴，转眼便连成了细密的帘幕。潇珏蹲在破庙门口，手指轻捻起一点暗红的泥土，在指尖揉搓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这土里掺了红砂，可附近山头压根没这种东西，显然是从别处带来的。”
云舒陌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手背，却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她直起身，催促道：“哎呀，别管那些泥土了，赶紧进庙看看吧！说不定那灰衣人还没走远！”话音未落，她伸手就要推门，却被潇珏一把拦住。
“公主别急。”潇珏站直了身子，抬手指向门上的铜环，“您看，这铜环上的锈迹，只有边缘被蹭掉了一小块。说明最近只有一两个人进来过，而且压根没久留——要是灰衣人真藏在里面，绝不会这么安静。”
洛凝此时从庙后绕了过来，手里捏着一角灰扑扑的布料，语气冷静：“我刚才在庙后墙根捡到这个。”她把布料递过去，粗糙的手感和边缘沾着的红砂与潇珏手中的泥土如出一辙，“这料子摸起来像是军需库用的粗麻布，寻常百姓家一般不会用。”
云舒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军需库？那八成和禁军有关！明天我就去找管军需的李大人，问问这布料最近是不是有人领过！”
“不可。”潇珏立刻出声阻止，语调比之前沉了几分，“公主的身份太显眼了，您一去问，要是真和禁军有关，对方肯定会提前销毁证据，甚至反过来提防我们。这是打草惊蛇。”
“那你说怎么办？”云舒陌拧起眉，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烦，“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线索断了吧？难不成像你刚才那样，蹲在门口研究半天泥土？”
“我不是研究泥土，是找线索的方向。”潇珏将手中的红砂包进帕子，妥帖地收进怀里，“洛大人擅长乔装，不如让她扮成布商，去军需库附近的布庄打听。布庄老板最懂料子，说不定能知道这粗麻布最近有没有禁军来买，或者有没有人批量领走。”
“乔装布商？”云舒陌挑了挑眉，“要是布庄老板不肯说呢？万一他和禁军串通好了，岂不是白费功夫？”
“那就用‘利益’钓他。”潇珏的语气波澜不惊，“洛大人可以说想进一批军需库的粗麻布，愿意出高价。布庄老板逐利，只要不是硬闯，大概率会松口。这比公主直接去问安全多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执间雨点越发明晰，丝丝缕缕地钻进了衣领。洛凝站在一旁叹了口气：“行了行了，别吵了！我觉得潇珏说得有道理，公主直接去确实太扎眼了，还是让我扮布商试试吧。明天一早就去，有消息立刻回来报。”
云舒陌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却见洛凝已经将灰布衣角小心收好，只能咬了咬唇，没再继续说话。其实她心里也明白，潇珏的办法更稳妥，只是刚才被他“顶撞”，面子上有点挂不住罢了。
返程时，雨势渐大。云舒陌的裙摆沾了泥，走一步就被绊一下，发出轻微的“啪嗒”声。潇珏走在她身后，盯着看了半晌，终于从怀里摸出一块干净但边角磨损的粗布帕子，递了过去：“先把裙摆系起来，不然待会儿回府，侍卫们看到公主这副模样，又要以为是我没照顾好您，回头扣我月钱。”
云舒陌接过帕子，低头瞟了一眼，故意嫌弃道：“你这帕子也太旧了，比我府里最低等的丫鬟用的还差。”话虽这么说，她还是麻利地低头将裙摆系好，耳尖微红的瞬间被掩藏在了动作之中，没能逃过潇珏的目光。
潇珏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系裙摆的动作，眼底掠过一丝浅浅的笑意——这公主，嘴上厉害，心里倒也不是真的蛮横。只是他攥着红砂的帕子在袖中微微收紧，那粗糙的触感，让他又想起了关于南城的模糊记忆，可惜这些零星的线索，还不足以拼凑出真相。
云舒陌系好裙摆后，抬起头看向远处皇城的方向，眉头又轻轻蹙起——如果这布料真和禁军有关，那么背后牵扯的人，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潇珏拍拍她的肩膀，故意嚷的很大声：“公主，不如咱们就放弃吧，线索都中断，也查不出什么个所以然，趁早洗洗睡吧”
云舒陌听到这话，明显愣了，用胳膊肘他肚子：“你说什么胡话呢？”她恶狠狠的盯着他“这案子归我管，查不查是我说了算的”
潇珏稍稍用了些力道捏她的肩膀，声音压的很低，低头只有云舒陌能听见:“若是查到禁军那边，你觉得月皇还会让你继续查下去吗，现在最好是主动放弃了，过后再暗中调查”
云舒陌同意了，便转头对着洛凝，故意大声喊道：“阿洛，我们不查了，阿珏说的对，我们回去吧”云舒陌笑嘻嘻地看着洛凝，洛凝一脸疑惑。云舒陌冲过去抱住洛凝的手臂，拉着她往公主府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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