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住

成毅愣住了。

他推门进去时，看见的就是缩在门后阴影里的小小身影。江梦瑶穿着一件明显过大的白色纯棉睡衣，那是管家临时找出来的备用款式。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袖子长得盖住了手掌，领口歪到一边，露出细细的锁骨。她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素描本，光着两只小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脚趾因为寒冷微微蜷曲着。

听到开门声，江梦瑶像受惊的小兔子般猛地抬起头。灯光下，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过了。看到成毅，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小脑袋重新低下去，埋得更深了，只露出乌黑柔软的发顶。

"对...对不起..."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几乎淹没在空气里，手指紧张地绞着睡衣衣角，都快把布料捻烂了，"我知道很晚了...但是..."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以前...以前妈妈每晚都会给我读故事的..."

成毅站在门口，感觉自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商界叱咤风云的盛世集团总裁，此刻面对一个十岁小女孩的请求，竟然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维持着惯常的冷静表情，却感觉面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江梦瑶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应，小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她抬起头，眼里含着水光，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随时都可能哭出来的样子。"如...如果你太累了...也没关系的..."她低下头，声音低得像耳语，带着明显的哭腔，"我...我可以自己抱着小熊睡觉的..."

成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床上放着一只明显很旧的布偶小熊，耳朵都磨掉了一半，身上还打着补丁，但洗得干干净净。那大概是她父母留下的唯一念想了。

成毅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钝钝地疼。他移开视线，声音不自然地开口，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生硬："...书呢？"

江梦瑶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过了好几秒，她才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小声说："我...我没有带故事书...不过..."她犹豫了一下，把怀里的素描本往前递了递，"我...我可以自己看这个..."

成毅这才注意到，她抱在怀里的素描本封面上，用彩色笔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小房子，旁边有三个小人，应该是她和父母。他看着那本已经有些磨损的素描本，又看了看女孩冻得发红的小脚丫，终究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

"...拿着你的书，跟我来。"成毅转身走向书房，走了两步才发现身后没动静，回头一看，江梦瑶还愣在原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成毅皱了皱眉，但语气已经不自觉地放柔和了些，"不是要听故事吗？"

江梦瑶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像黑夜里突然点亮的星星。她激动得差点把手里的素描本掉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抱住，光着小脚丫就想跟上来。

"等一下。"成毅叫住她，走进房间，弯腰将床上的小熊布偶拿起来塞到她怀里，"抱着。"然后目光落在她冰凉的小脚丫上，眉头皱得更紧了，"鞋子呢？"

"我...我不知道..."江梦瑶小声说，她的所有东西都在那场意外中烧掉了，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下午管家临时买来的。

成毅没说话，转身走进衣帽间，很快拿着一双崭新的粉色兔子拖鞋出来，蹲下身，把拖鞋放在她面前。"穿上。"

江梦瑶看着那双毛茸茸的兔子拖鞋，又看了看成毅，眼圈突然又红了。她小声说了句"谢谢"，笨拙地把脚伸进温暖柔软的拖鞋里，感觉全身都暖和起来了。

成毅站起身，没看她，径直走向书房。江梦瑶抱着小熊和素描本，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小拖鞋踩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回到书房，成毅打开角落的暖光灯，柔和的光线立刻充满了整个阅读区。他指了指宽大的丝绒沙发："坐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