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

\[正文内容\]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出租车的挡风玻璃上，雨刮器左右摇摆，发出单调的"唰唰"声。江梦瑶把膝盖并拢，尽量让装着文件的防水袋远离湿漉漉的车座。袋子边角还是洇湿了一小块，她赶紧往里面塞了张纸巾。

"姑娘，这雨下得邪乎，来接人的？"出租车师傅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方向盘在湿滑的路面上轻轻打着滑。

江梦瑶"嗯"了声，眼睛盯着窗外掠过的霓虹。雨水把城市的灯光泡成一团团模糊的光晕，像印象派的油画。她摸了摸帆布包里那个棕色的药盒——刚才路过药店，她特意买了安神助眠的茶包。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成毅的特助林秘书发来的微信：「江小姐，麻烦您了！文件在会议桌上，标了红色封面的那个文件夹。先生今晚要主持跨国会议，急需这份城南项目的评估报告。」

江梦瑶回了个"收到"，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终究没问"他吃饭了吗"。

早上在衣帽间不欢而散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成毅把她藏在挂满西装的衣架后面，林薇的声音像掺了蜜的毒药，甜腻地从门缝钻进来："成总，您要的胃药我放桌上了。最近看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又没按时吃饭？"

黑暗中，江梦瑶能感觉到成毅绷紧的脊背。他没说话，只是把那份印刷着医院抬头的诊断报告塞得更深了些。那时她才发现，他西装翻领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女士香水味，跟林薇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出租车"吱呀"一声停在成毅公司大楼门口。雨势丝毫没有减弱，江梦瑶撑开伞冲进雨幕，高跟鞋在大理石台阶上打滑。旋转门内侧，值班保安认出了她，笑着打招呼："江小姐来给成总送东西？"

"嗯，他加班呢。"江梦瑶点头，电梯数字停在顶楼，那个属于成毅的楼层。她按下B1的按钮——与其坐电梯上去撞见不想见的人，不如直接去地下停车场等他。

电梯下行时，镜面映出江梦瑶苍白的脸。她抬手把被雨淋湿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触到滚烫的耳垂。早上成毅给她梳头的触感还残留在头皮上，他指尖的薄茧蹭过她后颈时，那种麻酥酥的感觉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一股潮湿的汽油味扑面而来，地下停车场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应急灯发出昏暗的光，在地面的水洼上投下摇晃的影子。江梦瑶抱紧文件袋，沿着车位指示牌往前走。成毅的黑色宾利向来停在VIP区域最里面那个角落。

转过承重柱，刺眼的车灯突然晃得她睁不开眼。江梦瑶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等视力恢复时，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VIP车位那盏坏了很久的灯今天居然亮着，昏黄的光线里，成毅正站在车边。雨水打湿了他的黑色西装，左肩一片深色的水渍，头发也淋得有些凌乱。可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冷，手里夹着支快燃尽的香烟，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然后，他绕到副驾驶座，绅士地拉开了车门。

"小心脚下。"江梦瑶听见他说，声音低沉温和，是她从没听过的耐心。

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弯腰下车，长发被风吹得拂过成毅的手背。她抬起头拢头发时，江梦瑶看清了她的侧脸——苍白，消瘦，手腕上戴着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女表。

最让江梦瑶浑身血液凝固的，是那股随风飘来的香水味。

前调是佛手柑的清新，中调带着玫瑰的甜腻，后调是若有若无的麝香——和早上在成毅衣帽间闻到的，和林薇身上的味道，分毫不差！

女人似乎说了句什么，成毅轻笑出声。那笑声像针一样扎进江梦瑶的耳朵，她下意识后退一步，高跟鞋踩进积水里，发出"咕叽"一声闷响。

成毅猛地回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江梦瑶看见他眼中闪过的惊慌，像平静的湖面突然投下石子。他手中的香烟掉到地上，溅起一小簇火星，很快被雨水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