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响与新生

离开庄园的第七天，小镇的集市格外热闹。艾玛蹲在花摊前挑选向日葵种子，指尖触到种子的瞬间，眼前突然炸开一片火光——军工厂的浓烟裹着焦糊味涌来，父亲举着煤油灯的手在颤抖，他身后的阴影里，杰克正偷偷往煤油桶里塞向日葵标本。

“姑娘，你没事吧？”摊主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艾玛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掐进了掌心，血珠滴在种子上，晕开小小的红痕。那些种子突然开始发芽，在摊位的木板上长出细弱的根须，根须缠绕的形状，正是庄园记忆核心的纹路。

艾米丽的诊所来了位特殊的病人。穿风衣的男人摘下帽子，露出半张缠着纱布的脸，纱布下的皮肤泛着银光——是杰克的皮肤，却长在一个陌生的骨架上。“赫尔曼让我来取药。”他的声音像机械齿轮在转动，递过来的处方签上画着记忆抑制剂的配方，签名是“奥尔菲斯”，但笔迹却和杰克日记里的一模一样。

诊所的药柜突然自动打开，最上层的瓶子里装着银灰色的液体，标签上写着“记忆溶解剂”，瓶身的向日葵花纹正在发光。艾米丽将液体倒在处方签上，纸张没有融化，反而浮现出奥尔菲斯的实验室地图，地下四层的位置被标成红色，旁边写着“最后的容器”。

克利切在孤儿院的废墟里捡到个生锈的铁皮盒，里面装着五枚向日葵胸针，其中一枚的背面刻着“奈布”的名字。当他把胸针别在胸前时，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废墟下露出个暗格，里面藏着套儿童军装，领口的徽章是萨贝达家族的纹章，和杰克军刀上的完全一致。

“是奈布小时候的衣服。”克利切的手电筒照向军装的口袋，里面有张泛黄的纸条，是奈布写给弟弟的：“杰克，等我回来带你去看向日葵田，比庄园里的任何一朵都大。”纸条的边缘沾着干涸的血迹，和杰克心脏流出的结晶颜色相同。

弗雷迪的怀表碎片在口袋里发烫，他将碎片拼在一起，表盖内侧的地图突然展开，露出庄园地下四层的全貌——那是间巨大的培育舱，舱里漂浮着个金发女孩，既不是海，也不是安，而是由两人的基因拼接成的新生命，额头标着“最终实验体”。

“奥尔菲斯根本没放弃。”弗雷迪的匕首划破掌心，血滴在怀表上，浮现出奥尔菲斯的声音：“记忆核心只是诱饵，真正的复活仪式在地下四层，需要杰克的心脏结晶和新容器的血液融合。”他突然想起赫尔曼的鸟嘴面具，面具内侧的罗马数字倒过来读，正是培育舱的密码：“VIIXCMCM”。

四人在小镇的老钟表店碰头时，店里的所有钟表都停在了三点十七分。钟表匠是个瞎眼的老人，却准确地递给艾玛一把黄铜钥匙：“奥尔菲斯说，你会来取这个。”钥匙的形状是朵立体的向日葵，柄上刻着“给我的小艾玛”——是父亲的笔迹。

“他在等我们主动下去。”艾玛的钥匙与黄铜钥匙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地下四层的培育舱需要两把钥匙才能打开，一把是我的，另一把……”

“是杰克的心脏结晶。”艾米丽的医药箱突然弹出张X光片，上面是杰克的胸腔，心脏的位置有块发光的晶体，形状和培育舱的锁孔完全吻合，“但结晶已经融入记忆核心，奥尔菲斯肯定留了后手，比如……用杰克的记忆碎片重塑结晶。”

钟表店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外面的街道正在扭曲，行人的脸渐渐变成庄园监管者的模样：红蝶的头纱飘过窗棂，小丑的火箭筒在远处冒烟，约瑟夫的相机镜头对准了钟表店的玻璃——他们被困在奥尔菲斯创造的“记忆结界”里，看似在小镇，实则从未离开庄园。

“结界的核心在钟表店的地下室。”克利切的手电筒照向地板的裂缝，里面透出红光，“我刚才在孤儿院的暗格里看到，结界是用孩子们的恐惧维持的，只要毁掉核心，我们就能回到真正的现实。”

地下室的门被黄铜钥匙打开的瞬间，一股熟悉的煤油味涌来。里面没有培育舱，只有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的四人穿着监管者的服装：艾玛戴着父亲的厂长面具，艾米丽的白大褂沾着血，弗雷迪的礼帽下露出杰克的半张脸，克利切的破礼帽里钻出无数只夜莺。

“这才是你们的真面目。”奥尔菲斯的声音从镜子里传来，镜中的他正在给新容器注射液体，“你们早就被记忆污染了，一半是求生者，一半是监管者，就像杰克一样。”

艾玛的修枝剪突然刺向镜中的自己，镜子裂开的缝隙里，露出培育舱的真正位置——就在钟表店的地基下，新容器的手指正在动，指尖的向日葵印记和艾玛掌心的一模一样。

“她的灵魂里有安的记忆。”艾米丽的银十字架在镜面上划出火花，“奥尔菲斯用安的记忆碎片喂养她，等她醒来，就会成为吞噬所有记忆的怪物。”

弗雷迪的怀表碎片突然全部飞向镜子，在裂缝处拼成个小小的炸弹：“我欠的债，用爆炸来还。”他的身体在镜光中渐渐透明，“告诉玛丽，我终于有勇气面对她了。”

镜子在爆炸中碎裂，培育舱的警报声从地下传来。艾玛的黄铜钥匙插入地面，裂缝里伸出无数根向日葵的藤蔓，托着他们向地下四层坠落。她最后看了眼小镇的方向，真正的阳光正透过结界的缝隙照进来，落在钟表店的废墟上，长出第一株真正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