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贝达将军的船还没靠岸,花田东侧的向日葵就齐齐弯下腰,花盘的阴影在沙滩上拼出个怀表的形状——正是弗雷迪爆炸后残留的残骸轮廓。艾玛用修枝剪拨开沙粒,金属碎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其中一块齿轮上还缠着半张未燃尽的纸,字迹是弗雷迪特有的花体字:“1888年白教堂的血,不是杰克的错”。
“白教堂的妓女案另有隐情。”海伦娜的盲杖在碎片堆里轻敲,白纱下的眼睛微微颤动,“我听见怀表的齿轮在说,当年弗雷迪不仅帮贵族处理‘麻烦’,还帮军方销毁同步仪的失败品——那些被篡改记忆后失控的士兵,被伪装成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
艾米丽的医药箱突然弹出份验尸报告,死者姓名栏写着“玛丽·安·尼古拉斯”,正是弗雷迪口中与妻子相似的妓女。报告的结论被人涂改过,原始记录里的“后脑有机械损伤”被改成了“锐器致死”,涂改液下隐约可见“同步仪实验体”的字样。
“她不是妓女,是军方的护士。”艾米丽的指尖抚过报告上的红十字,“负责给实验体注射记忆抑制剂,后来发现了同步仪的副作用,想带着证据逃跑,结果被弗雷迪堵住。”她的银十字架突然发烫,指向残骸堆里的录音筒,“这是弗雷迪的忏悔录,他一直带在身上。”
录音筒的按钮按下时,弗雷迪颤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玛丽认出了我,说要去报社揭发……我当时被将军拿妻子的性命威胁,只能动手……但我没杀她,只是打晕了她,把她藏在了白教堂的地窖里,给她注射了‘遗忘剂’……”
沙滩的潮水突然退去,露出片礁石区,其中一块礁石的形状与弗雷迪怀表的表盖完全吻合。克利切的手电筒照向礁石的裂缝,里面卡着个银质的首饰盒,盒盖上刻着“致我的妻子”,打开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檀香涌出来——与红教堂祭坛的味道一模一样。
“是弗雷迪妻子的遗物。”艾玛认出盒里的照片,女人的脖子上戴着条向日葵项链,吊坠的纹路与记忆核心的锁孔相同,“她不是死于肺结核,是被将军软禁,用来要挟弗雷迪。照片背面写着‘地窖的坐标在怀表齿轮里’。”
齿轮的齿牙间果然刻着微型坐标,指向白教堂东翼的地窖。海伦娜的盲杖在沙滩上画出地窖的剖面图,底层的暗格形状是个律师徽章:“弗雷迪早就留了后手,他把玛丽藏在那里,还伪造了死亡证明,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翻案。”
红教堂的地窖积着齐膝的灰尘,墙角的铁架上挂着件护士服,领口别着的银十字架与艾米丽的完全相同。克利切的手电筒扫过地面,灰尘里有串模糊的脚印,尺码与玛丽的护士鞋吻合,一直延伸到地窖尽头的石壁前。
“她还活着。”艾玛的修枝剪抵住石壁,发现石头是松动的。移开石壁的瞬间,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藏着个简陋的藏身洞,铺着褪色的毯子,枕边放着本日记,最后一页的日期是三天前。
“弗雷迪死后,同步仪的信号消失,将军以为我早就死了,放松了监视。”日记里的字迹越来越虚弱,“但我能感觉到记忆在复苏,那些被篡改的士兵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其中一个说,将军在庄园的第七层藏了‘记忆清洗弹’,打算毁掉所有证据。”
藏身洞的泥土里埋着个小小的发报机,频率与萨贝达将军的船完全一致。艾米丽调出最近的通讯记录,最新一条是将军发给赫尔曼残躯的指令:“找到玛丽的尸体,她的大脑里有同步仪的核心密码,那是最后的保险栓。”
“她知道密码。”海伦娜的盲杖指向日记的夹层,里面藏着张密码表,用向日葵的花瓣数量代替数字,“这是弗雷迪教她的,只有他们两人能看懂。密码对应的,是记忆清洗弹的自毁程序。”
地窖的入口突然传来脚步声,萨贝达将军的副官举着火把站在那里,手里的枪对准了藏身洞:“将军知道你们会来。”他的军靴踩过护士服,“玛丽的记忆里不仅有密码,还有军方与奥尔菲斯交易的账本,藏在她的……”
话没说完,副官突然捂住头,痛苦地跪倒在地。他的后颈浮出个熟悉的刺青——微型向日葵,正是同步仪的接口。“是杰克的记忆在干扰他。”艾玛的修枝剪指向副官的枪,“花田的向日葵正在吸收所有同步仪的信号,他快失控了。”
副官的身体剧烈抽搐,枪口转向自己的太阳穴:“将军要我杀了玛丽……但奈布的记忆在阻止我……他说账本藏在红教堂的管风琴里……”他的手指扣动扳机的前一秒,海伦娜的盲杖击中他的后颈,刺青瞬间褪色,人瘫倒在地。
管风琴的音管里果然藏着个铁皮盒,里面的账本详细记录了每笔交易:1885年用三十名孤儿换记忆追踪器,1887年用奈布的记忆结晶换同步仪原型机,1888年用玛丽的自由换白教堂的沉默……最后一页贴着张合影,将军站在奥尔菲斯身边,两人身后的架子上摆满了实验体的水晶瓶。
玛丽的日记最后写道:“弗雷迪说,等一切结束,就带我去看向日葵田,那里的花永远朝着太阳,不像记忆,总藏在黑暗里。”她的藏身洞外,不知何时长出了株细小的向日葵,根须缠绕着发报机,花瓣朝着红教堂的方向。
离开地窖时,朝阳正染红海面。萨贝达将军的船在远处爆炸,火光中飘来片烧焦的军装碎片,上面的萨贝达纹章已经模糊。艾玛知道,那是杰克和奈布的记忆在复仇,也是弗雷迪用生命守护的真相,终于在阳光下得以昭雪。
花田中央的并蒂向日葵开得正盛,其中一朵的花盘里,躺着弗雷迪的怀表齿轮,被晨露洗得锃亮,仿佛在说:迟到的忏悔,终究也算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