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合的真相

杰克的军刀插在向日葵田的泥土里，刀鞘上的萨贝达纹章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刀身反射出的影像里，他正站在记忆墓地的档案室，指尖划过标着“记忆武器”的金属盒——那是艾玛在第十二章末尾看到的图纸存放处，此刻盒子已经打开，里面的蓝图在风中微微颤动。

“这不是武器，是台‘记忆同步仪’。”海伦娜的盲杖轻轻点向蓝图，白纱下的眼睛映出复杂的齿轮结构，“能将一个人的记忆强行灌输给另一个人，让士兵变成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奥尔菲斯和军方合作研发，用战争孤儿的记忆做‘燃料’。”

艾米丽的医药箱突然自动打开，里面的镊子夹起片蓝图碎片，上面的神经接驳图与她给安缝合伤口时的肌理完全吻合。“安的后颈刺青不只是追踪器，还是同步仪的接口。”她的指尖抚过碎片上的红十字标记，“这是我当年在非法诊所用过的符号，原来那时候就已经被卷进实验了。”

克利切在军刀的刀柄里发现了个暗格，里面藏着半张合影：杰克和奈布坐在军营的向日葵丛里，两人中间的石头上刻着“永不背叛”。照片背面的字迹被泪水晕开，依稀能辨认出“哥哥被父亲注射了同步仪原型机，他现在的记忆是伪造的”。

“所以奈布才会被灭口。”艾玛的修枝剪挑开蓝图的夹层，里面藏着份军方报告，“萨贝达将军发现儿子反对计划，就用原型机篡改了他的记忆，让他以为自己是自愿为‘国家利益’牺牲孤儿。奈布后来恢复清醒，却已经来不及了。”

花田中央的向日葵突然剧烈摇晃，最大的那朵花盘里渗出银色的液体，在地上汇成面镜子。镜中映出杰克在实验室的画面：他被绑在手术台上，奥尔菲斯正用镊子将奈布的记忆结晶植入他的后颈，赫尔曼的机械臂举着同步仪，屏幕上跳动的数字与安的刺青编码完全一致。

“他不是双重人格。”海伦娜的盲杖指向镜中杰克痛苦的脸，“是被同步仪强行叠加了奈布的记忆，两种记忆在争夺身体控制权，就像两个灵魂被缝在了一起。”她的指尖触到镜子表面，镜中的杰克突然转向他们，嘴角流下血泪，“他说同步仪的核心在他的脊椎里，和记忆结晶连在一起，只要毁掉结晶，就能让奈布的记忆自由。”

记忆墓地的第六层突然传来震动，档案室的货架开始倾斜，所有标着“萨贝达”的水晶瓶都在发光。艾玛的修枝剪在掌心发烫，指向墙角的通风口——那里的栅栏上缠着根银色的线，是杰克军装的流苏，线头还在微微颤动，像是有人在里面拉扯。

通风管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爬过第三段弯道时，修枝剪碰到了块柔软的布料，是杰克的风衣碎片，上面沾着的血迹里混着细小的齿轮。海伦娜的盲杖发出急促的嗡鸣：“前面有记忆屏障，是用奈布的痛苦记忆做的，会让人看到最恐惧的画面。”

屏障的另一端，杰克正靠在石壁上，右手死死按着后颈，指缝里渗出银色的液体。他的左半边脸已经恢复原貌，右半边却还残留着缝合的痕迹，像幅被强行拼接的画。“你们不该来的。”他的军刀掉在地上，“同步仪快失控了，它在吸收花田的记忆，很快就会变成真正的武器。”

石壁上的暗格突然弹开，露出同步仪的核心装置——不是机械，是块跳动的红色晶体，与杰克的脊椎相连，每跳动一次，花田就有一片向日葵枯萎。晶体的表面刻着军方的标记，旁边贴着张便签，是萨贝达将军的笔迹：“用杰克的身体做容器，他和奈布的基因匹配度100%。”

“是双胞胎。”艾米丽的银十字架碰到晶体，发出刺耳的响声，“他们是同卵双胞胎，所以记忆才能完美同步。将军从一开始就打算牺牲两个儿子，一个做原型机实验体，一个做武器容器。”

克利切突然想起孤儿院的名册，杰克的出生日期旁有个模糊的墨点，现在才看清是被涂抹的“双胞胎”字样：“奥尔菲斯早就知道！他在杰克的名字旁画了两个向日葵，我们一直以为是笔误……”

杰克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红色晶体发出刺眼的光。他的右手摸到地上的军刀，刀尖对准后颈：“只有这一种办法了。”他的目光扫过艾玛掌心的印记，“告诉伊莎贝拉，把我的记忆和奈布的合葬在向日葵田里，就当我们……终于回家了。”

军刀刺下去的瞬间，海伦娜的盲杖突然横在中间，杖顶的向日葵花苞炸开，金色的花粉落在晶体上，晶体的红光渐渐褪去，露出里面包裹的两缕光团——一蓝一黄，分别是杰克和奈布的灵魂。

“记忆有自我修复的能力。”海伦娜的白纱在花粉中飘动，“它们不想被毁掉，只想分开。”光团缓缓飘向花田的方向，在空气中留下两道金色的轨迹，像对展翅的翅膀。

同步仪失效的瞬间，记忆墓地开始崩塌。杰克的身体在花粉中渐渐透明，左半边脸的杰克对着他们挥手，右半边脸的奈布则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替我们照顾好花田。”两个声音在风中重叠，最终化作两朵并蒂的向日葵，扎根在花田中央。

当众人爬出通风管时，夕阳正将花田染成金红色。最大的那朵向日葵花盘里，躺着份完整的军方密函，详细记录了与奥尔菲斯的交易，落款处除了将军的签名，还有个熟悉的印章——是弗雷迪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当年负责起草所有“孤儿领养协议”的法律文件。

“弗雷迪知道的比我们想象的多。”艾玛捡起密函，指尖划过律师事务所的徽记，“他不是简单的贪婪，是被军方抓住了把柄，不得不帮忙掩盖真相。”

花田的风里传来夜莺的歌声，海伦娜的盲杖在泥土上刻下新的盲文：“下一个记忆碎片，在弗雷迪的怀表炸弹残骸里，那里藏着他的忏悔录音。”

远处的海平面上，一艘挂着萨贝达家族旗帜的船正在靠近，甲板上站着个穿军装的老人，正用望远镜望向花田——是萨贝达将军，他来回收同步仪的残骸，却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所有被他伤害过的记忆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