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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长廊的光线柔和地洒在Asriel和被他半扶半抱着的Chara身上。Asriel小小的身体因为吃力而微微发抖,但他咬着牙坚持着,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晃晃。寂静的长廊里,只有他带着喘息又充满活力的声音在回响,像只停不下来的小麻雀。
Asriel“嘿!你醒醒啊?你还好吗?疼得厉害吗?”
Asriel“我叫Asriel!你叫什么名字呀?”
Asriel“哇,你的头发是黑色的!好特别!像…像晚上的天空!”
Asriel“你…你是人类吗?对吧对吧?我从书上看到过!人类都住在地面上!”
Asriel“地面上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到处都是阳光?是不是有好多好多花?比地下还多吗?”
Asriel“天上真的会下雨吗?像刚才那么大?哗啦啦的?”
Asriel“你是怎么掉下来的呀?是像故事里说的那样,不小心掉进山洞里了吗?”
Asriel“那个洞深不深?摔下来是不是超级痛?我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痛哦!”
Asriel“别怕别怕!我妈妈可厉害了!她是整个地下世界最棒的医生!她一定能治好你的!”
Asriel“我家就在前面!城堡可大了!有很多很多房间!还有暖烘烘的壁炉!你一定会喜欢的!”
Asriel“对了!你喜欢吃什么?我妈妈做的派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还有黄油饼干!还有……”
Asriel的小嘴叭叭个不停,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和对未知人类的兴奋。他试图用声音驱散Chara身上的冰冷和死寂,也像是在安慰自己紧张的心情。
被他架着的Chara,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黑暗中浮沉。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嗡嗡作响的玻璃。她能感觉到身体的晃动,能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带着体温的小身体支撑着她,能听到那些充满善意却让她茫然无措的问题。
名字……他们问名字……
chara“……Chara……”
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的气音,从她干裂的嘴唇中逸出。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关于自我的碎片。其他的问题——人类?地面?坠落?——都像沉重的石块压在她的记忆和喉咙上,让她无法呼吸,更无法回答。她的世界只剩下混沌的痛楚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她的脑袋像灌满了铅,沉重而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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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Asriel几乎是撞开城堡大门,拖抱着浑身泥泞血污、昏迷不醒的Chara出现在Toriel和Asgore面前时,巨大的王座厅瞬间安静了。
羊爸羊妈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迅速转变为深切的担忧和一丝……了然?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仿佛在无声地确认:原来这就是儿子最近神秘兮兮、藏着掖着的“新朋友”。
Toriel“Oh, my child!”
Toriel惊呼一声,立刻冲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了Asriel臂弯中轻飘飘的Chara。她温暖的魔法瞬间包裹住这具冰冷的小身体,探查着伤势。
Toriel“Asriel!这是怎么回事?”
Asgore也大步上前,巨大的手掌轻轻按在儿子小小的肩膀上,声音沉稳却带着关切。
Asriel累得小脸通红,气喘吁吁,但紫色的眼睛里满是焦急和完成任务的骄傲
Asriel“爸…爸爸!妈妈!她…她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在金色长廊那里!她摔得好重!我…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他急切地诉说着发现Chara的经过,如何费力地把她带回来,省略了所有关于“小野花朋友”和花园的细节。在他的描述里,这纯粹是一次英勇的救援行动。
Toriel一边用温和的治疗魔法稳定Chara的伤势(主要是摔伤、冻伤和一些擦伤),一边心疼地看着儿子:
Toriel“做得好,我的小勇士。你救了她。”
她转向Asgore
Toriel“Gorey,准备热水和干净柔软的衣物。我们需要让她暖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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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a被安置在Asriel房间里一张临时铺好的柔软小床上。她身上的污秽被仔细清理干净,换上了Asriel小时候的、带着阳光和青草气息的干净睡衣,伤口也被Toriel精心的魔法治疗过,虽然虚弱,但已无生命危险,只是依旧昏睡不醒。
Toriel“她的状况基本稳定了,”
Toriel温柔地替Chara掖好被角,眉头却微微蹙起
Toriel“但她的身体非常虚弱,像是长期营养不良,精神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她需要静养和很多的照顾。”
她看向丈夫和儿子,眼神中充满了母性的怜惜。
这时,Asriel像是想起了什么,仰起小脸说
Asriel“妈妈,我们是不是应该请Gaster叔叔也来看看?他懂得最多!也许能看出她还有没有别的……嗯……旧疾?”
这个提议听起来充满了孩子对“博学叔叔”的信任。
Toriel和Asgore对视一眼。Gaster作为皇家科学家,确实精通生物和医疗。邀请他来看一看,确保没有隐患,合情合理。
Asgore“你说得对,Asriel。”
Asgore点点头
Asgore“我这就派人去请Gaster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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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ster来得很快。他提着一个小巧精致的医疗箱,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和却略显疏离的微笑。他先是礼节性地向国王王后行礼,然后目光落在了床上昏睡的Chara身上,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一闪而过。
GASTER“感谢陛下和殿下的信任。”
Gaster的声音平稳
GASTER“让我看看这位可怜的小客人。”
他走上前,动作专业而轻柔地检查了Chara的脉搏、瞳孔反射,询问了Toriel已经处理过的伤势情况。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那么符合一位关心病患的医生形象。
GASTER“嗯,王后陛下的治疗非常及时有效。” Gaster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
GASTER“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排除一些潜在的、可能影响她恢复的慢性疾病或营养不良导致的隐患,我建议采集一点血液样本做更全面的分析。这很常规,不会有任何痛苦。”
Toriel和Asgore不疑有他,点头同意。Gaster从医疗箱里拿出一个细小的针管和采血管,动作娴熟地在Chara纤细的手臂上寻找血管。当他轻轻卷起Chara的衣袖时——
几条淡淡的、已经愈合却依旧清晰可见的、平行排列的陈旧刀痕,赫然出现在她苍白的手臂内侧。
Gaster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眼神也平静无波,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皮肤纹理。他熟练地完成了采血,将小小的试管收好。
GASTER“好了,样本我会尽快分析。”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异样。
然而,一直紧张地站在床边、目不转睛看着的Asriel,却将那些伤痕看得清清楚楚。小王子的瞳孔猛地一缩,小爪子无意识地抓紧了衣角。那些伤痕……看起来好痛……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Gaster礼貌地告退,带着那管蕴含着Chara秘密的血液离开了。房间里的气氛似乎因为他刚才的动作而变得有些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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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在温暖、安全的环境和Toriel持续输送的温和治愈能量下,Chara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冰冷的祭坛、阴暗的角落或绝望的雨幕,而是暖黄色的柔和灯光,雕刻着花纹的天花板,以及身下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被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好闻的甜点香气和……阳光晒过绒毛的味道?
她有些茫然地转动着眼珠,然后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如同紫水晶般清澈透亮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欣喜。
Asriel“你醒啦!”
Asriel的小脸瞬间亮了起来,他趴在床边,凑得很近
Asriel“感觉怎么样?还疼吗?妈妈说你没事了,太好了!”
Chara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她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看着眼前这张毛茸茸的、充满善意的脸,那个在冰冷长廊里支撑着她、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终于和形象重合了。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词,艰难地从她唇间挤出:
chara“……谢……谢……”
Asriel的笑容更灿烂了,但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开始叽叽喳喳。他紫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Chara,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却又无比真诚的探询。他犹豫了一下,小声地问:
Asriel“Chara……你……你的手臂……那些……”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内侧,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困惑
Asriel“……你以前……是不是很不开心?有很多……很多的心事吗?就像故事里那些被困在高塔上的公主一样?”
Chara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深褐色的眼眸瞬间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仿佛被戳中了最隐秘的伤口。她迅速移开了目光,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所有情绪,只剩下死水般的沉默。那些伤痕是她过去痛苦和绝望的证明,是她无法言说的秘密。她下意识地把手臂缩进了被子里。
Asriel明白了她的抗拒。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小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被阳光般的热情取代。
Asriel“没关系的!”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欢快,试图驱散那沉重的沉默
Asriel“我们可以做朋友!最好的朋友!就像……就像骑士和公主那样!我会保护你的!在这里没人会欺负你!我保证!”
Chara依旧沉默着,像一座封闭的堡垒。朋友?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奢侈,也太过危险。她不敢触碰。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了。Toriel和Asgore走了进来,他们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Toriel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上面堆满了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甜点:烤得金黄酥脆的黄油饼干、还冒着热气的肉桂苹果派、点缀着坚果的巧克力熔岩蛋糕、以及几块包裹着漂亮锡纸的、不同口味的巧克力。
Toriel“亲爱的,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Toriel的声音像温暖的毯子
Toriel“饿了吧?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些吃的,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诱人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Asriel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小鼻子翕动着
Asriel“哇!妈妈!有巧克力熔岩蛋糕!还有我最喜欢的肉桂派!”
他兴奋地指着,然后期待地看向Chara
Asriel“Chara,快尝尝!都超级好吃!”
Chara的目光在那些精致的甜点上缓缓扫过。饼干、派、蛋糕……都很诱人。但她的视线,最终牢牢地锁定在那几块包裹着锡纸、散发着独特可可醇香的巧克力上。那是……老村长偶尔能偷偷塞给她的、唯一的、珍贵的甜味记忆。是灰暗童年里,屈指可数的、带着温度的甜。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在Toriel鼓励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块巧克力。剥开锡纸,露出里面深褐色的、光滑的表面。她低下头,轻轻咬了一小口。
浓郁、微苦又带着回甘的滋味在舌尖化开,瞬间击溃了她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心防。那熟悉的味道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老村长布满皱纹却慈祥的笑脸,偷偷塞糖时粗糙温暖的手掌,那些在恐惧和黑暗中给予她微弱慰藉的短暂甜蜜……以及,眼前这完全陌生的、却毫无保留的温暖和善意……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她苍白的小脸汹涌滑落。她紧紧攥着那块巧克力,像是抓着最后一块浮木,瘦小的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无声的哭泣,却比任何嚎啕都更令人心碎。
Toriel的心瞬间揪紧了。她立刻坐到床边,伸出温暖的双臂,将这个哭泣的小小身影温柔地、坚定地拥入怀中。
Toriel“Oh, my child……没事了……没事了……”
她轻轻拍着Chara单薄的背脊,声音带着哽咽,“都过去了……在这里,你很安全……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Asgore也蹲下身,巨大的手掌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轻轻覆盖在Chara颤抖的小手上,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Asgore“是的,孩子。如果你愿意……我们就是你的家人。Asriel是你的兄弟,Toriel是你的母亲,而我……就是你的父亲。我们欢迎你,Chara。”
Asriel也凑了过来,紫色的眼睛里也含着泪水,他伸出小爪子,轻轻抓住了Chara睡衣的一角,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认真:
Asriel“Chara!留下来吧!做我的家人!做我的妹妹!我会把最好的玩具都给你!把我的糖果分你一半!不!全都给你!我们永远在一起!”
家人的承诺,温暖的怀抱,甜美的巧克力,还有小王子那笨拙却炽热的誓言……这些汹涌而来的善意和归属感,像温暖的潮水,彻底淹没了Chara冰冷而绝望的世界。
在Toriel温暖的怀抱里,在Asgore宽厚的手掌下,在Asriel充满期盼的泪眼中,Chara终于松开了紧攥着巧克力的手,第一次主动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依恋,回抱住了拥抱着她的、散发着阳光和青草气息的温暖躯体。
她用力地点着头,泪水浸湿了Toriel胸前的绒毛,沙哑而哽咽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地响起:
chara“……家……家人……我愿意……”
这一刻,那个在祭坛阴影中挣扎求生的、满身伤痕的“罪血”,终于找到了她的容身之所。而Dreemurr家,也迎来了他们失落的、来自人类世界的孩子。
在房间窗外无人注意的角落阴影里,一片嫩黄色的花瓣微微颤抖着,随即悄无声息地缩回了泥土深处。Flowey感知着房间里那汹涌的、名为“家”的温暖情感,花盘埋在冰冷的泥土里,根茎蜷缩着,只有一片叶子在黑暗中,无意识地、死死地卷紧了一颗坚硬的小石子。
小花(家人……哼……多么……愚蠢又刺眼的词……)
小花(……她又一次……轻易地得到了……我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小花(……唯一的朋友……)
一个冰冷而充满自嘲的声音在它意识深处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