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役鸟是第一个离开的,她预支了太多未来,身体像被抽干水分的花瓣,渐渐失去生机。最后那天清晨,她靠在宿三肩头,轻声说:“我看见你们了……都会好好的。”阳光落在她空洞的眼窝上,她突然笑了:“原来太阳照在皮肤上,真的是暖的啊。”
宿三攥着役鸟留下的飞鸟帕子,指节泛白。槾燱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却发现自己的指尖也在颤抖。她想起亡夫门临终时的轻咳,想起楠夕忘记自己是谁时的茫然,那些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
莞枯雪的离开则像一场盛大的冰雪消融。为了保护一支被困的商队,她在风口站了三天三夜,最终化作一座巨大的冰茧。当冰茧裂开时,她的头发白得透明,眼神平静得像千年不化的冰湖。
“我好像……忘了你们的名字。”她伸出手,想触碰槾燱的脸颊,指尖却在中途碎成冰晶,“但感觉……很熟悉。”
最后一片冰晶落在槾燱掌心时,她忽然想起莞枯雪第一次看见篝火时的眼神,那里面有渴望,有怀念,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原来她不是忘了,只是她的记忆,也被冰雪封存了。
宿三的变化是从手臂上的银色纹路开始的。那些纹路像剑鞘上的雕花,渐渐蔓延到脖颈。他开始能让山川河流都化作剑气,却也越来越沉默。某天夜里,他突然对槾燱说:“槾燱姐,等我变成剑,你会用我吗?”
槾燱看着他眼里的光,那光依旧炽热,却多了一丝决绝。她想起很多年前,亡夫门咳着血说“今年的雪和家乡的一样白”,想起楠夕最后那句“原来我是个姑娘啊”。她知道,离别又要来了。
那一天,宿三选了一片开满野花的山谷。他闭上眼睛,身体渐渐化作流光,最终凝聚成一柄长剑。剑鞘上刻着四个人的名字:役鸟的飞鸟,莞枯雪的雪花,宿三的剑穗,还有槾燱的名字,被刻在最靠近剑柄的地方。
槾燱握住剑柄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暖意顺着手臂传来,仿佛宿三的体温还留在上面。她听见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槾燱姐,我走在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