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稿5

咸腥的海风裹着暴雨砸下来时，巨型水蟹正从怒涛里爬上岸。它的背甲像被海水浸泡千年的礁石，覆盖着墨绿色的苔藓，八只螯足踩碎了岸边的渔船，钳口开合间能吞下整棵椰树。最骇人的是那对巨螯，边缘泛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淬着剧毒。

“它的壳会随潮汐变硬，现在是退潮期，快动手！”役鸟蒙着白布的脸转向海浪的方向，指尖那只信鸽早已惊飞，“左螯关节有块浅色斑纹，是弱点！”

话音未落，宿三已踩着浪尖跃出。他手臂上的银色纹路亮起，周身掠过的海风突然凝成无数柄透明的剑刃，“簌簌”射向水蟹的背甲。可剑刃撞上去只迸出细碎的光，连道白痕都没留下。水蟹暴怒地甩动尾螯，一道水柱如长枪般射来，宿三猛地旋身避开，脚边的礁石瞬间被击穿一个大洞。

“万物为剑，也得看对象啊。”槾燱拔出背后的长剑，剑鞘上的刻痕在雨里泛着微光。她挥剑劈开迎面扑来的水花，余光瞥见莞枯雪站在原地没动——女人的白发被雨水打湿，睫毛上挂着水珠，周身的空气却在缓缓凝结，“枯雪？”

“等它再靠近些。”莞枯雪的声音比海水还冷。她望着水蟹掀起的巨浪，眼底的温度一点点褪去，“我的冰结不住流动的海水，但能冻住它的血。”

水蟹显然没把这几个渺小的人类放在眼里，巨螯横扫过来，打算像碾碎贝壳一样了结他们。就在螯钳即将落下的瞬间，役鸟突然拽了宿三一把：“右移三步！”宿三下意识照做，原来他刚才站的位置，正有根毒刺从沙里钻出——是水蟹藏在沙滩下的副螯。

“谢了！”宿三借力翻身，落在水蟹的一条步足上。他握紧拳头，那只覆盖着硬壳的步足突然发出“咔嚓”声，像是被无形的剑从内部劈开。水蟹痛得仰天嘶鸣，巨螯狠狠砸向自己的腿，宿三早借着反作用力跃开，落在槾燱身边时，手臂的银纹已蔓延到了手背。

“它要喷墨了！”役鸟突然喊道，同时抬手按住自己的白布——尽管看不见，她仍下意识地护住眼睛。槾燱立刻挥剑划出一道光弧，长剑嗡鸣着卷起气流，将那团漆黑腥臭的墨汁引向侧面的礁石。

就在水蟹视线被墨汁遮蔽的瞬间，莞枯雪动了。她抬手对着水蟹的左螯，空气中的水汽骤然凝结，无数冰针顺着那道浅色斑纹钻了进去。水蟹发出震耳欲聋的痛吼，左螯猛地炸开冰花，幽蓝的毒血溅在沙滩上，冒起滋滋的白烟。

“就是现在！”槾燱的长剑化作流光，直刺水蟹暴露的关节。宿三紧随其后，将凝聚全身力量的气剑刺入同一个伤口。水蟹的巨螯轰然落地，溅起的水花里，槾燱看见役鸟正站在不远处，白布被风吹得扬起，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她显然“看见”了这一刻。

可水蟹并未倒下。它突然将剩下的右螯插入海中，整片海域瞬间翻涌起来，巨大的漩涡在岸边形成，要将所有人卷入深海。莞枯雪脸色一白，强行催动能力让漩涡边缘冻结，白发上竟凝结出细小的冰晶：“撑不了多久……”

“我来。”役鸟往前走了两步，蒙眼的白布开始渗出淡红。她站在漩涡边缘，声音轻得像要被浪涛吞没：“我预支了它接下来的三个心跳。”

第一跳，水蟹的动作猛地顿住；第二跳，它的背甲出现蛛网般的裂痕；第三跳时，宿三的气剑与槾燱的长剑同时穿透了它的心脏。

巨型水蟹轰然倒地，掀起的浪涛在半空中被莞枯雪冻成剔透的冰瀑。暴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冰瀑上折射出彩虹。

宿三靠在剑上喘气，银纹正慢慢褪去：“搞定……”话没说完就被役鸟拽了一下，低头发现自己脚边有只小螃蟹，正举着螯钳耀武扬威。他笑着弹了下蟹壳，却疼得龇牙——刚才用力太猛，手指还在发麻。

莞枯雪走到海边，用冻僵的手接住一滴雨水，睫毛上的冰晶正在融化。役鸟的白布被槾燱轻轻取下，露出下面泛红的眼眶，她却笑着说：“刚才看见彩虹了，和预支的未来里一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