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前的云雾缱绻缠绵，比别处更显浓郁，丝丝缕缕地萦绕在巨石周围，仿若一袭精心织就的轻纱，随风微动，透着几分玄妙与深邃。
“想找什么？”东华低沉的嗓音从身旁传来，像是湖面上投下的一颗小石子，打破了原本的静谧。昭曦侧过头，看见他已经转过身来。
昭曦指尖悬在半空，顿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只是好奇，那些被磨平的名字，是缘分尽了，还是……”她的声音有些迟疑，尾音轻飘飘地散在空气中。
“是命数改了。”东华接得干脆，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迈步走到三生石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其中一道浅浅的刻痕。“天地法则并非铁板一块，有时是外力干涉，有时是自身逆天改命，刻痕便会随命数消长而变化。”他的话音刚落，指尖划过的痕迹竟泛起一层极为浅淡的金光，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旋即又归于平静。
千年光阴弹指而过，自那日造访三生石已恍若隔世。昭曦在太晨宫的日子过得愈发自在，重霖的能干更是让她生出几分贪念，想着交易完成后或许能将这位能臣带回冥神殿分忧解难。东华百年前闭关至今，正殿内似有动静传出，昭曦隐约感到，他的顿悟已近尾声，这几日便该出关了。而冥界诞生的时机已近，只待那位闷头搞事业的翼君何时掀桌了。
折颜踏着云气而来时，昭曦正倚坐在东华常钓鱼的那块青石上，手中捧着一本古老的典籍。他远远瞧见昭曦的身影，扬声笑道：“东华这宫里的佛铃花，倒是开得比我十里桃林还要热闹些。”
昭曦抬眸瞧见是他，合上书卷，嘴角勾起一抹调侃的笑意：“折颜上神可是稀客，今日怎么有闲情来太晨宫？”
折颜将竹篮递过去，里面盛着新酿的桃花蜜与几枝刚摘下的桃枝，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昨日酿了新蜜，想着你或许喜欢。”他环顾庭院，没看到预想中的身影，又问，“怎么没见东华？”
“闭关呢，也快出关了。”昭曦随手翻开典籍的另一页，目光扫过神芝草的图谱，“看你这状态，这次历劫应该不错吧？”
“托咱们昭曦尊神的福，这次历劫倒是帮我平衡了不少神魔之气，还攒了些功德。”折颜拱了拱手，语气中带着些许玩笑的意味，“果然人类最得天地法则垂怜，经历八苦后反倒有助于修行。”
“最近可有见过瑶光？不如今日去看看她如何？”折颜试探着问道。
“你这人……”东华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折颜的话。他缓步走出正殿，坐在昭曦身旁，语气淡然却不失锋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瑶光了，还想借昭曦为由去探望？”
折颜被东华一句话堵得愣了愣，随即抚掌笑道：“我这不是怕昭曦在太晨宫待得闷了，才想邀她出去走走嘛。”
东华并未接话，目光落在昭曦手中的典籍上，书页正停留在神芝草的图谱。“要去取神芝草？”他的声音低沉如常，却夹杂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昭曦点头：“嗯。”她合上书卷，看向折颜，“听重霖说，瑶光搬去昆仑墟时，占的是灵宝天尊的旧殿？”
折颜闻言叹了口气：“她在昆仑墟长驻已久，可选的那个地方偏偏是上古戾气汇聚之地，想靠自身属性去炼化，只怕不仅难以成功，还会拖累修行……”
“那就顺路去看看她吧。”昭曦敲了敲手上的古籍，语气轻快却带着决断，“说起来，我还想知道她上次谈完后可有长进。”
折颜拍了拍手，笑道：“如此正好，我今日无事，便与你同去。也好久没见昆仑墟的雪景了。”
东华瞥了他一眼，语调波澜不惊：“你不是要去西海给老龙王诊病？”
折颜干咳一声，摆出一副随意的模样：“晚几日无妨，老龙王那点小毛病，耽误得起。”
昭曦看着两人斗嘴，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起身将典籍收好，拍了拍衣袖：“那便动身吧，早去早回。”
东华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带着几分少见的柔和。昭曦走到院门口时回头望了一眼，见他正注视着自己，挥了挥手：“走了。”
佛铃花在风中轻轻摇曳，几片花瓣飘落下来，恰好沾在石桌上的茶渍上。东华捻起一片花瓣，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花瓣顿时化作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追随昭曦而去。
折颜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凑过来推了推东华的肩膀，笑着调侃：“你啊，关心就直说，偏要搞这些小动作。”
东华收回手，端起茶盏挡了半张脸，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她是尊神，这点小事还应付得来。”
折颜挑了挑眉：“那你这道护身金光是给谁准备的？”
东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望着昭曦离去的方向，目光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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