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低头时,正撞见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像晨露坠在蝶翼上,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坠落。他心头莫名一软,方才刻意凝聚的寒意瞬间散了大半。这丫头哭起来竟这样不管不顾,倒显得他有多苛责似的。
他微微蹙眉,语气里的冰霜已化了七七八八:
润玉我说了要赶你走吗?
南汐的哭声戛然而止,泪眼朦胧地抬眼,透过水光望他。他立在晨光里,眉宇间的疏离淡了些,唇线也没那般紧绷了。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问:
南汐那……殿下不生气了?
润玉看着她鼻尖红红的样子,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痕。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带着泪的湿意,让他动作不由放轻了些:
润玉此次便罢了,若再有下次……
南汐没有下次了!
南汐连忙抢话,用力摇头,泪水又溅了出来,却带着点劫后余生的雀跃:
南汐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给殿下研墨铺纸、端茶送水,绝不再惹殿下动气!
话音刚落,她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南汐(内心)嘿嘿,这招果然百试百灵,任他九天应龙还不是被我拿捏的死死的。
脑畔忽然响起剧本小精灵那半是恭维半是调侃的声音:
剧本小精灵主人厉害呀,这眼泪说来就来,收放自如,您就是我心中当之无愧的哭戏女王!
南汐偷偷抿了抿唇,把那点得意压下去,正想再说些什么讨巧的话,就听润玉淡淡开口:
润玉起来吧,地上寒气重,别又着凉了。
南汐嗯嗯!谢殿下!
南汐像是得了特赦,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膝盖磕在青石板上本有些发麻,此刻却顾不上揉,只拍了拍裙角的灰,脸上已绽开个大大的笑容,方才的泪痕还未干透,倒显得脸颊红扑扑的,像颗刚剥壳的荔枝。
她没瞧见,润玉垂在身侧的指尖已悄然凝起一缕莹白微光。那微光顺着她起身的动作缠了上去,如同一双无形的手,细细探过她的发间、衣袖、裙摆,甚至连她脖子上戴着的那块冰玉坠子都没放过。
这已是他第二次试探,可无论灵力如何游走,南汐身上都没有半分法器的波动,既没有锁灵簪那般能锁真身的法宝,也没有其他仙者常用的封印符咒。她就像个普普通通的狗尾巴草精灵,浑身上下干净得连半点灵力波动都没有。
润玉收回手,指尖的微光悄然散去,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他望着南汐单纯无邪的笑脸,心中疑窦更甚:
润玉(内心)奇怪,她的真身到底是如何隐藏的?
思绪忽然一顿,他想起那日南汐随水仙芳主一起来送花,可见她在花界时,是在水仙芳主手下办事的。
润玉(内心)看来,得寻个机会去花界问问水仙芳主。
----------
水仙阁坐落于花界最北端的水泽之畔,四壁皆由半透明的冰晶玉砌成,日光穿透时便在地面映出细碎的光斑,宛如撒了一地碎银。路畔满是冰肌玉骨的水仙,层层叠叠开得正好,鹅黄的花蕊藏在白玉般的花瓣里,氤氲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