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漫进卧室时,杨博文正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弄醒。他睁开眼,看见左奇函蹲在床边,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相框,正小心翼翼地往里面塞东西。
“醒了?”左奇函抬头,眼里带着点笑意,“给你看个东西。”
相框里是张泛黄的合影,还是高中运动会时拍的。照片上的两个少年挤在人群里,左奇函举着相机自拍,杨博文的半边脸被他挡着,只露出点泛红的耳尖。而相框边缘的缝隙里,塞着片新鲜的梧桐叶,叶脉清晰,还带着晨露的湿气。
“昨天浇水时发现的,形状和当年你画的简笔画很像。”左奇函把相框放在床头柜上,晨光落在照片上,两个少年的笑脸忽然和镜中映出的两张成熟面孔重叠在一起。
杨博文忽然想起什么,掀开被子下床,从画室翻来一本新的速写本。他坐在窗边,笔尖在纸上划过,很快勾勒出阳台的景象:高大的梧桐树探进窗,两个男人并肩站在藤椅旁,一个手里拿着浇水壶,一个捧着画本,脚下散落着几片金黄的叶子。
“画这个做什么?”左奇函凑过来,看见画纸角落写着“第十五年,秋”。
“留着给下一个十年看。”杨博文笔尖一顿,在画里两人的手背上各添了枚戒指,“到时候说不定这棵树真的长到屋顶了。”
正说着,门铃响了。打开门,是高中班主任带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站在门口,小姑娘手里攥着本杨博文的绘本,封面上正是那两个举着画笔和书本的小人。
“这是我孙女,非要来看看画里的香樟树。”班主任笑着往里让,目光扫过客厅墙上的婚纱照,眼里满是欣慰,“当年你们俩在办公室写检讨,头埋得跟鸵鸟似的,谁能想到现在……”
杨博文笑着招呼他们坐下,左奇函去厨房切水果时,小姑娘突然凑到杨博文身边,小声问:“老师,书里的星星是真的吗?”
“是真的。”杨博文想起香樟树上的刻痕,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很远的地方,有棵树记得所有关于等待的故事。”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指着阳台的梧桐树:“那棵树也会记得吗?”
“会的。”左奇函端着果盘走出来,接话时目光落在杨博文身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它会记得每一次浇水,每一片落叶,还有……两个人一起走过的日子。”
送走客人时,阳光已经爬满了阳台。左奇函弯腰捡起草坪上的梧桐叶,忽然提议:“去高中走走?”
红砖路还是老样子,香樟的浓荫比十五年前更密了。树下的木牌被风雨洗得发白,“第十年,仍在你身边”几个字却依旧清晰。有学生抱着书本从身边走过,校服的颜色和当年一模一样,笑着闹着,像极了曾经的他们。
走到教学楼后墙,那几株紫茉莉居然还在,只是挪到了新砌的花坛里。杨博文蹲下身,看着紫色的花瓣在风里轻轻颤,忽然听见左奇函“呀”了一声。
他转头看去,只见左奇函指着墙根的裂缝,那里卡着半块橡皮,边缘已经硬化,上面隐约能看出“博文”两个字的刻痕——是当年他摔进花坛时,从口袋里掉出来的那块。
“居然还在。”左奇函小心翼翼地把橡皮抠出来,拂去上面的尘土,像捧着件稀世珍宝。
杨博文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他想起那天左奇函泛红的眼眶,想起公交站的等待,想起无数个藏在时光褶皱里的瞬间——原来有些东西,真的比记忆更长久。
回去的路上,左奇函把橡皮放进铁盒子时,忽然说:“等我们老了,就把盒子埋在香樟树下吧。”
“好啊。”杨博文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十五年的光阴像场温柔的梦,“到时候要在旁边插块牌子,写‘此处埋着两个笨蛋的青春’。”
左奇函笑出声,伸手握住他的手。车窗外,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缠绕的藤蔓,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延伸向更远的地方。
晚风吹进车窗时,杨博文忽然哼起段不成调的旋律,是高二那年左奇函在音乐课上跑调的歌。左奇函跟着哼起来,跑调的地方和当年分毫不差,引得两人笑作一团。
梧桐叶被卷进车窗,落在杨博文的膝盖上。他低头看着那抹金黄,忽然明白,所谓圆满,不是时光停驻在最绚烂的时刻,而是让每个平凡的瞬间都带着温度——是晨光里的相框,是孩童的追问,是墙根的橡皮,是跑调的歌谣。
就像此刻,身边人温热的掌心,窗外渐沉的暮色,还有那句没说出口的话:
下一个十五年,还要这样,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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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戎溺蝶》 🔚
正式完结
相信 左奇函和杨博文 还有无数个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