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罗杰斯蜡像馆(四小时前)
哗啦——!
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在蜡像馆前厅炸开。警探们动作粗暴利落,挥舞着警棍将橱窗玻璃砸得粉碎,精致的蜡像如同被遗弃的玩偶,纷纷从展示台上跌落、翻滚,摔断肢体,在冰冷的地板上滚作一团。
“粗、粗鄙之人!”罗杰斯教授被两名警探反剪双臂,他的脸因愤怒和心痛而扭曲,声音带着结巴的颤抖,“你们这是……对艺术的亵渎!赤裸裸的亵渎!”
威廉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声音沉稳,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罗杰斯先生,您涉嫌参与白教堂区连环人口失踪一案。根据《异常事件处理协定》第112条规定,我们有权将您押送至审查会,进行关押审讯。”
“不!!”罗杰斯徒劳地挣扎了一下,目光却死死黏在那些破碎的蜡像上,“我跟你们走!我配合!求求你们……别、别破坏我的作品!”
就在这时,另一名身着旧式风衣、帽檐压得很低的警探缓步上前,抬手示意威廉:“等等,守密人阁下。我有几句话,想和这位单独聊聊。”
威廉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五分钟。”
风衣警探走到罗杰斯面前,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刻板的下巴线条。
他凑近罗杰斯耳边,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亲昵:“罗杰斯……罗杰斯……我们又见面了。”
他低低地笑了两声,呼出的气息带着烟草和旧皮革的味道,“当年你母亲带你走的时候,你还死死抱着那个蜡像,哭喊着不愿意离开呢……呵呵……可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我做了三十年的警探,阅人无数。那时候,只看你那双眼睛我就知道——你骨子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种,人渣里的渣滓。”
罗杰斯的身体猛地一僵,浑浊的瞳孔因震惊而收缩:“原、原来是……是你……”
“我知道你杀了‘蜡像’,”警探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而笃定,“从当年你抱着那个小蜡像离开地窖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告诉我,”
他几乎是贴着罗杰斯的耳朵,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
“你后来……把他藏到哪里去了?嗯?”
他拍了拍罗杰斯的脸颊,“说话。你是个结巴,不是哑巴。”
罗杰斯的嘴唇哆嗦着,眼神却诡异地平静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就、就在这里啊……”
他艰难地转动脖子,浑浊的目光扫过狼藉的展厅,扫过那些破碎的蜡像,扫过阴影深处。
“……什么?”警探皱紧眉头。
“他无处不在……”罗杰斯的声音带着梦呓般的飘忽,“地底下……橱窗里……我的噩梦里……”
他的视线缓缓移向警探的身后,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包括……你的背后。”
话音刚落,风衣警探的脖颈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道极细、极红的血线。
他脸上的表情甚至来不及变化,头颅便沿着那道血线平滑地滑落,“咚”地一声闷响砸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那双瞪大的眼睛,凝固着最后一刻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谁在那里?!出来!”威廉厉声喝道,瞬间拔枪指向黑暗。
一股浓烈得近乎甜腻的水仙花香在夜风中诡异地弥漫开来,淡紫色的、如同活物般的烟雾无声无息地涌出,迅速将威廉层层包裹。
“走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守密人先生”
————
23:30,罗杰斯蜡像馆·工作室
“……救……救……救救我……”那微弱的、气若游丝的女声,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地从墙角最浓重的阴影里飘荡出来。
“女人的声音?!”凌九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声音因激动而发颤,“难道是……姐姐?!”
“听声音来源在墙角那边,”诺伦的眼睛在昏暗中锁定方向,声音冷静,“过去看看。”
“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清!”凌九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本能地抗拒着那片未知的黑暗,“万一……万一是个陷阱……”
“小老鼠,看前面,别晃到眼睛。”垫后的艾泽声音带着惯常的轻松,一道稳定而明亮的光束骤然从他手中射出,瞬间撕裂了前方的黑暗——他手中握着一个扁平光滑的金属小盒,顶端正散发出强烈的白光。
“呜哇!”凌九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眯起眼,下意识抬手遮挡,“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光怎么从里面冲出来了?!”
“手机的手电筒功能,”艾泽解释道,光束在墙角堆积的蜡块和杂物间扫过
“负责照明,防止我撞到墙上、树上、或者某个冒失鬼的后背上。必要的时候……”
他顿了顿,光束故意在凌九脸上晃了一下,引得后者一阵呲牙,“也可以用来晃别人的眼睛~”
“哦……”凌九适应了光线,好奇又警惕地盯着那发光的小盒子,“有时候我真觉得,你的口袋像个深不见底的兔子洞。”
他小声嘀咕着,“会不会哪天你从里面掏出一整套茶话会的银餐具和三层点心塔?就像童话故事里那样?”
艾泽闭了闭眼,沉默了几秒,才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回答:“这只是出外勤必备的工具,不是什么神奇的魔法道具。”他举着光源,示意继续前进。
诺伦看着跑出一小段距离、还在好奇回望艾泽手中光亮的凌九,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诺顿联合王国的贫富沟壑……真是深不见底。我们习以为常的便利,对旧城区的孩子们来说,或许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幻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艾泽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光束稳定地照亮着前方布满蜡屑和油污的地面
“底层的人们,光是挣扎着‘活下去’,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和运气。等他们终于攒下一点点钱……”
他顿了顿,“买的也是能填饱肚子的面包,或者能保护自己的枪支弹药。像手机这种需要持续维护和能源的‘便利工具’,在他们眼里,可能真的比不上一顿能让人安稳睡去的饱饭。”
光束最终定格在墙角。
一个苍白得几乎透明的年轻女子,无力地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她穿着质地轻薄、沾满污渍的白色长裙,款式与《春》组中其他舞者相似,脸上残留着模糊的、花掉的舞台妆容。
她半闭着眼,脸颊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浅短,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好像受伤了。”诺伦快步上前,蹲下身,“我来看看。”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女子的脸,试图辨认是否是凌八,视线却猛地被女子脖颈上的一样东西攫住了——
一个冰冷的、沉重的铁质项圈,如同刑具般紧紧勒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深嵌进苍白的皮肉里。
项圈中央,镶嵌着一颗拇指指甲盖大小、正散发出妖异血红色光芒的宝石。
那光芒如同活物般在宝石内部缓缓流转、跃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邪恶诱惑力。
诺伦的目光接触到那光芒的瞬间,心神仿佛被猛地吸了进去。
嘻嘻……亮晶晶……亮晶晶……
诡异的低语在脑中响起
渴……渴死了……给我……给我……
喉咙深处涌起无法抑制的干渴
嗡——!
尖锐的耳鸣伴随着剧烈的头痛骤然袭来,仿佛无数钢针狠狠刺入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