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墨斯找到玛拉利切斯的时候,玛拉利切斯被打得很惨。
嘴角破裂流血,一只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脸上沾满泥污和血渍,破旧的衣服被撕扯得更烂,露出的皮肤上满是擦伤和瘀青。
他背靠着一堵冰冷的、滴着冷凝水的金属墙壁,被至少三个手持简陋武器的混混堵在死胡同里。
像一头受伤的困兽,眼神凶狠、眼里染着充满不屈的愤怒和一丝濒临绝境的紫色火焰,但身体因伤痛和体力透支而微微颤抖。即使如此狼狈,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污迹下依然能看出惊人的底子。
一个脸上有疤的壮汉啐了一口唾沫在玛拉利切斯脸上,狞笑着举起沉重的铁管:“臭小子,骨头还挺硬?看你能撑几下!”铁管带着风声砸向玛拉利切斯的头部或肩膀。玛拉利切斯咬紧牙关,试图抬起酸痛的胳膊格挡,但动作明显慢了半拍,眼中闪过一丝认命的狠厉。
就在铁管即将落下的一刹那,一道黑影无声地切入。没有剧烈的碰撞声,只有一声轻微的、金属交击的脆响。
赫尔墨斯站在玛拉利切斯身前。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色大衣,领口一丝不苟。深棕色的长发在脑后,用墨绿色发带松松地束了个低马尾,几缕碎发贴在轮廓优美的颊边。
他手里握着一把长柄黑伞,伞尖是黄铜的,很精致,伞面还在滴落残留的酸雨。他像一道格格不入的影子,无声地出现在巷口,墨绿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深潭,平静无波地扫过混乱的现场,仿佛与周围的肮脏混乱天然隔绝开来。
他只用手中那把看似装饰品的伞尖,精准无比地点在壮汉持铁管的手腕麻筋上。
壮汉发出一声痛呼,铁管“哐当”脱手落地。他甚至没看清是谁出手。另外两个混混愣了一下,随即怒吼着扑上来。
赫尔墨斯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他手腕轻转,长伞像活过来一般,伞尖点、伞柄格、伞面巧妙地一拨一带。动作幅度极小,却精准地打在对方关节、穴位或武器受力点上。
伴随着几声闷哼和武器落地的声音,三个混混在几秒钟内就被缴械放倒,捂着痛处在地上呻吟翻滚,看向男人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男人没有多看地上的混混一眼。他微微侧身,目光平静地落在蜷缩在墙角、因震惊而暂时忘记疼痛的玛拉利切斯身上。
酸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男人自然地撑开伞,伞面微微向玛拉利切斯的方向倾斜了一些,黑色的伞面像一片宁静的夜空,将两人与巷子里的污秽和呻吟隔绝开来。伞沿的水滴落在玛拉利切斯面前的地上,溅起小小的泥点。
空气中传来赫尔墨斯轻飘飘的、含着笑意的声音,仿佛在谈论天气:
“哎呀,这可不应该啊” 他的墨绿色眼睛弯了弯,那抹笑意更深了些,却奇异地不让人觉得嘲讽,“以你的身手,不该被逼到死角呀。是伤得太重动弹不得,还是……”他小巧的鼻尖似乎轻轻嗅了嗅空气,“饿得没力气了?”
玛拉利切斯从极度的震惊和生理的痛苦中回过神。剧痛和眩晕感还在冲击着他的神经,但对方那过于游刃有余的态度和精准戳破他窘境的话瞬间点燃了他的逆反心理。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牵动了肋骨的伤,疼得眼前发黑,只能靠着墙喘粗气,但嘴上绝不饶人:“……哈!多管闲事的家伙!打扮得跟要去参加上城区舞会似的,跑废料巷来当什么活菩萨?你谁啊?” 他像只被踩了尾巴又受伤的野猫,用仅存的力气龇牙。
“嗯哼~” 赫尔墨斯对他的尖锐毫不在意,仿佛被小动物挠了一下,笑意未减分毫,“叫我赫尔墨斯就好。刚巧在附近开了家小事务所,处理些别人嫌麻烦的‘小事’。正缺个能打、机灵、还熟悉这些犄角旮旯地形的帮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玛拉利切斯破烂的衣服和青紫的脸,“包吃包住,周结薪水,比在这里当沙包有前途多了。”
他朝着玛拉利切斯伸出了手。那只手修长、骨节分明,带着长期使用某种武器或工具留下的薄茧,却异常干净,指甲修剪得整齐,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就像他本人一样。
“怎么样?至少今晚不用睡在湿漉漉的垃圾堆旁边了。”
玛拉利切斯盯着那只干净得刺眼的手,又看看对方年轻得过分的、漂亮得不像话的脸。
这家伙真是老板?,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陷阱?新的利用方式?还是……天上真掉馅饼了?他过往的经验疯狂拉响警报,但求生的本能和对方身上那股奇异的、仿佛能隔绝一切污秽的“干净”气息,又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
更重要的是,这人太奇怪了,奇怪到让他忍不住想看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事务所?名字听起来就一股骗钱的酸味儿。” 玛拉利切斯嗤笑一声,声音嘶哑,但吐槽本能开始运作,“行啊,反正老子现在也挑不了。先说好,太蠢或者太无聊的活儿我可不干!”
这算是变相的答应了。他最终还是把手搭在了赫尔墨斯的手上——那只手比他想象的更有力,但温度却是冷的。
赫尔墨斯丝毫没在意他的嘴硬和犹豫,稳稳地、甚至有点不容分说地,一下就把玛拉利切斯从冰冷污浊的地上拽了起来。玛拉利切斯一个趔趄,差点撞到他身上,心里暗骂:看着挺苗条,力气还挺大
“走吧。” 赫尔墨斯的声音依旧轻快,撑着伞,自然地引导着脚步虚浮的玛拉利切斯离开这条噩梦般的小巷。他一边走,一边用一种闲聊般的、带着点欣赏口吻的语气说:“之前听几个‘消息灵通’的朋友提过你,说废料巷有个打架不要命、脑子转得也快的小鬼,叫玛拉利切斯。看来他们没夸大其词嘛,就是运气差了点。”
玛拉利切斯一瘸一拐地跟着,雨水和疼痛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腹诽:
呵,朋友?怕不是债主或者仇家吧?这恭维听着怎么像催命符?不过……这家伙的语气,倒不像是在敷衍。
他喘着气,没力气反驳,只是哼了一声表示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