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奎兹的呼吸变得粗重，眼中翻涌着过去的阴影与现在的怒火，她猛地甩头，似乎想摆脱那些不堪的记忆
“我要去见伊芙！现在！”
赫伯特叹了口气：“这种行为毫无意义。伊芙小姐她……”
“如果见不到伊芙，”瑟奎兹猛地打断他，语气决绝
“那我就去找那个与我同源的女孩，莉莉！我带她一起回提灯教会，总有地方能弄清楚这一切”
赫伯特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随即竟点了点头“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也没必要再阻拦你。”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纸条推了过去
“这是提灯教会伦蒂尼恩分会的地址与暗号，你或许能在那里找到伊芙小姐。”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她会如何回应你……我没法做出任何保证。”
“不必你保证。我会自己问清楚。”瑟奎兹一把抓过纸条，转身决绝地走向门口。
然而，就在她伸手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一种极其诡异的异常感猛地攫住了她
地面仿佛在脚下变得柔软、塌陷，迈出的步伐失去了坚实的支撑，开始虚浮地摇晃。
她难以置信地低头。
塌陷的并非地面，而是她自己的身体
原本是她双腿的部分，皮肤和肌肉如同劣质的黏土般开裂，又像是怪异的嫩芽破土而出，无数柔软、湿滑、闪烁着不祥黑绿色泽的黏滑球状物从中疯狂涌出！
“你……为什……么……切……断……链……”
瑟奎兹试图质问，但话语迅速被身体剧烈的异变打断，未落的尾音化作一声非人的、虚无的嘶吼。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迅速膨胀、扭曲，无数古怪的、搏动着的黑色肉瘤争先恐后地挤开她苍白的皮肤，撕裂她的衣物。
泛着刺鼻腥气的浑浊脓液从无数破口处汹涌而出，牵扯出粘稠恶心的丝线。
赫伯特冷漠地看着这恐怖的一幕，声音平静得可怕：“你想带莉莉去见伊芙，对吧？想寻求一个答案，或者一个归宿？”
他轻轻摇头，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但是，很抱歉，新的、更完美的双生圣子已经在协会的精心培育中了。”
“即使你此刻见到伊芙，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你，以及那个叫莉莉的女孩，都已是过去的……瑕疵品。”
……
爬行，无休止地、艰难地爬行。
失去形态、无法支配的双足在地面上拖行，留下湿黏的痕迹。残损的、视野模糊的视网膜中，只映现出一个扭曲、晃动、色彩怪诞的模糊世界。
这样的痛苦爬行似乎已经持续了无数个世纪。
失去力量源泉的躯体正在加速朽坏，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抗议，体力早已濒临耗竭。
但是，不能停下。
在意识彻底涣散、永远沉入无边黑暗之前，她必须找到那个人——
……
艾泽沉吟片刻，开口道：“嗯……或许在去疗养院之前，我们需要先和密斯卡托尼克那边进行一次更详细的沟通。以及……刚才察觉到的一些细节，让我有些在意。”
诺伦点点头：“没关系，你先去处理吧。我和埃科就在这里等你。”
艾泽：“好。”
他拿着手机走到稍远一点的角落，压低声音开始通话。
诺伦望着他的背影，陷入沉默。
玛拉利切斯瞥了他一眼，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喂，你怎么也突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被那个疯女人传染了？”
诺伦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埃科，你觉得……艾泽是个什么样的人？”
玛拉利切斯嘁了一声，别过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一个高明到让我心甘情愿被骗的骗子”
诺伦：“什么？”其实他隐约听到了，但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玛拉利切斯转回头，紫色瞳孔直视诺伦，反问道：“在你的眼里，他又算是什么呢？”
诺伦思考了一下，认真地回答：“一个引路人，一个值得信赖的导师。他……像光一样，给人温暖和方向。虽然平时表现得有些轻佻，但我愿意信任他。”
玛拉利切斯沉默了片刻，嘴角扯出一个复杂的弧度，声音低沉：“……是吗？那你可要小心点，别哪天被他骗得团团转，还傻乎乎地帮他数钱。”
诺伦蹙眉，无法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他刚想追问，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
艾泽结束了通话，走了回来：“我回来了。”他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微妙，“怎么了？为什么都一脸古怪地看着我？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诺伦迅速收敛表情：“没什么。欢迎回来。”
艾泽凑近了些，探究的目光在诺伦脸上扫过，显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却又不知道问题具体出在哪里。最后，他叹了口气，决定暂时搁置，转过身。
“我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艾泽说道，恢复了工作状态
“好消息是，校方同意了我们的优先策略，让我们先护送莉莉返回她母亲身边。坏消息是，威廉学长观察到一些形迹可疑的家伙正在拉伊精神疗养院附近徘徊，虎视眈眈。”
他的语气凝重起来：“如果我的感觉没出错……他们现在很可能正潜伏在我们周围。威廉正在全力追踪他们的来历，但目前还没有可靠的结论。”
一直安静的莉莉忽然小声开口，手指向远处一座横跨污浊河流的巨大钢铁桥梁：“家……在福勒斯钢桥的那边。”
诺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虑与不安，点点头：“走吧。”
……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煤灰和蒸汽管道泄漏出的混合油气味的陈旧气息。
街道两旁的建筑高大而阴郁，哥特式的尖顶努力刺破工厂排放形成的、终年灰蒙蒙的天空，但那些曾经精美的石雕花纹早已被经年累月的酸雨侵蚀得模糊不清，覆盖着一层油腻的污垢。
这里曾是霍尔家族庞大工业帝国的核心辖区之一，如今虽已移交他人治理，却仍处处残留着那个显赫姓氏留下的、无法磨灭的深刻印记。
巨大的、早已停转的齿轮装饰，锈迹斑斑的蒸汽管道接口，以及某些建筑上依稀可辨的霍尔家徽残迹，无声地诉说着过往。
诺伦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习惯性地用锐利的目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玛拉利切斯走在他身侧半步远的位置，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的阴影。
而艾泽则走在最前面，步伐依旧是他那特有的、仿佛对周遭压抑环境浑然不觉的轻快，白色大衣的下摆在带着煤灰味的微风中微微起伏。
然而很快，诺伦那侦探的敏锐直觉便捕捉到了空气中的不协调之处。
一些若有若无的视线，从四面八方黏附而来，聚焦在他们身上。
一个正在擦拭橱窗玻璃的老店主，手中的动作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浑浊的目光越过诺伦和玛拉利切斯，死死胶着在最前方那个白色的背影上，干瘪的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张开，像是看到了什么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难以置信的幻影。
两个靠在昏暗巷口抽烟、穿着油腻工装的男人停止了低俗的交谈。
其中一人用手肘用力碰了碰同伴，朝艾泽的方向努了努嘴，眼神里混杂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沉淀已久的敬畏。
他们看艾泽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偶然路过此地的陌生外乡人，更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辨认一个本该只存在于父辈传闻或遥远记忆中的符号。
甚至一个抱着装满沉重金属零件的纸箱、匆匆走过的年轻学徒，也忍不住猛地停下脚步。
他回头死死盯着艾泽的背影看了好几秒，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惊疑，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不是……？”
这些目光并非带着直接的恶意，却极其专注，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复杂的历史重量。
它们小心翼翼地掠过，一触即收，仿佛既想急切地确认什么，又害怕引起过多的注意。
而它们的目标，明确无误——是走在前面的艾泽·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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