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是凝滞的、污浊的。它沉重地压在胸口,仿佛能用手攥出一把油膩的恐惧和绝望。
那是一种多种气味的恐怖混合体
陈旧的甜锈味、伤口腐烂的恶臭、冷冽石墙的霉味、还有一种刺鼻的、用于消毒却更像掩盖罪证的化学药水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用砂纸打磨肺叶。
光线昏暗,仅靠走廊墙壁上几盏跳动的瓦斯灯提供照明,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晃动,如同墙内囚禁着挣扎的鬼魅。
小艾泽被女人牵着,行走在这条通往地狱的走廊上。
男孩的小手在她掌心冰凉且微微颤抖。
女人的脸色同样苍白,她只知道夫人命令她带少爷去“熟悉家族事务的另一个层面”
“少爷,别乱看,别乱碰。”格芬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她试图用手遮挡艾泽的视线,但走廊两侧铁栅栏后的景象无处不在。
突然,艾泽的脚步钉住了。他的目光被走廊边一个半开着门的囚室吸引。
里面是一个模糊的人形。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团被刻意破坏了的肉块
衣衫早已成了沾满黑红色污渍的破布条,裸露的皮肤上没有一寸完好*************************************
一滩混杂着暗红和黄色的秽物积在墙角,嗡嗡地围着几只苍蝇。
最可怕的是那张脸——肿胀、青紫,几乎无法辨认五官。
但一双眼睛却圆睁着,瞳孔涣散,空洞地对着天花板,仿佛在凝视某种凡人无法看见的终极恐怖。
“格芬……”艾泽的声音细弱蚊蚋,带着剧烈的颤抖,“那人……她好像已经没有呼吸了……”
格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不适瞥了一眼,立刻扭开头:“少爷,我们快走……”
但艾泽像是被魇住了,他小小的身体向前倾,一种本能的、荒谬的同情压倒了他此刻的恐惧。
“但、但她……还睁着眼睛啊?”
他喃喃道,仿佛这是一个需要被纠正的巨大错误
“我希望……她能合上双眼……毕竟直到最后……只能看着这空无一物的地方……也太过悲哀了……”
他下意识地抬起小手,似乎想穿过栅栏,去完成这个徒劳的、带有仪式感的怜悯动作。
“少爷!别乱碰!”格芬猛地将他拽回,声音因惊恐而尖锐起来。
她蹲下身,双手紧紧抓住艾泽瘦削的肩膀,试图用自己颤抖的身体挡住身后的景象,声音里带着恳求
“这人…确实已经死了。我们明天……我们后天……也都可以来这里的。”她试图用一个“未来”的承诺来安抚眼前这刻的恐怖。
艾泽抬起头,墨绿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种超越年龄的、深重的疲惫和洞察。他看着格芬惊慌失措的脸,轻轻地问,语气平静得可怕:
“就算我不愿意,也会被带到这里。为什么还要说‘可以来’这种话呢?”
格芬愣住了,被孩子话语里的真实击中。
她看着小少爷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看着那双本该充满童真、此刻却盛满了沉重阴影的眼睛,一股巨大的酸楚涌上喉头。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哽咽:
“因为……因为我看着少爷脸上……” “总是带着一副……仿佛马上就要与世长辞的表情。”
这句话像一句谶语,冰冷地悬在污浊的空气中。
…………
芬格在送到这里后就离开了
这里比之前的走廊更深入地下,空气更加滞重冰冷。
不再是潮湿的霉味,而是一种被刻意清洁过的、带着刺鼻消毒水与浓烈血腥味混合的诡异气息,仿佛有人试图用化学品的锐利气味掩盖屠宰场的实质,却只制造出另一种更令人作呕的合成恐怖。
观察室与对面的房屋之间隔着一面巨大的单向玻璃墙。
艾泽能清晰地看到对面的一切,而对面的人只能看到一面映照着自己惨状的、冰冷的黑色镜子。
这是一种精心设计的心理折磨,将施虐者与受害者彻底隔绝,也将观察者置于一个绝对安全却又无比罪恶的“上帝视角”。
霍尔夫人就站在他身边,姿态闲适得像在欣赏画廊里一幅风格强烈的画作。
行刑室里是一个男人,即使隔着厚重的玻璃,那绝望的喘息和金属不祥的碰撞声,也像冰冷的蠕虫钻进艾泽的耳朵。
“注意看,艾泽。”
母亲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最耐心的导师
“肉体承受痛苦的阈值是可以精确测量的。恐惧会放大痛觉,而绝望则会最终摧毁它。这是掌控人心的基础课。”
艾泽不知道行刑者手里拿的是什么,他只看到对方走向那个不断挣扎、哀求的身影。
“呃啊——!!!”
一声被玻璃滤去大半、却依旧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撞进了艾泽的耳膜。
与此同时,他仿佛听到了某种令人牙酸的、湿腻的闷响。
艾泽猛地后退一步,小小的身体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他胃里翻江倒海,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耳朵,紧紧闭上了眼睛。
我不想看到这些……
那些人都很痛苦……我能听到……我能听到他们正痛苦地哭泣的声音
艾泽徒劳的捂着耳朵
共情能力在此刻变成了无尽的酷刑,将对面的痛苦百分百地投射到他自己的神经上。
母亲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不是安慰,而是不容抗拒的力道。她的声音依旧冷静得残酷:
“他们并非能对你造成伤害的存在,艾泽。”
她强行将他扳回面向玻璃
“他们是‘对象’。是无论你感到害怕还是悲伤,都会一直遭受着痛苦的存在。你的情绪,于此毫无意义。”
她俯下身,气息冰冷地喷在他的耳畔,一字一句,如同刻印:
“所以你要做的,不是逃避。而是看着他们。”
“你会习惯的。”
艾泽的身体在她手下剧烈地颤抖,眼泪无法控制地涌出,划过苍白的面颊。他试图挣扎,但那双手指的力量大得惊人。
“但是……母亲……我……”他语无伦次地哀求。
“睁开眼。”母亲的命令简洁而冰冷。
“艾泽。”
作者说:我已经改了好多遍了,我要崩溃了,我这次可一点没描写工具的使用这类东西,顶多氛围吓人了点,别卡了别卡了,让我过吧,再不过我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