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德利丝轻呼一口气，环顾四周被暂时击退的黑纱人，语气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呼，人多就是方便，清理杂兵效率高多了。”
诺伦收起枪，揉了揉被擦伤的肩膀，没好气地回应：“这就是你对待一个刚刚‘失踪十天’的关键角色的态度吗？”
希德利丝瞥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冷静得近乎刻薄：“你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没有失踪吗？而且看起来还给自己找了不错的新伙伴。”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科尔。
“闲话到此为止。”
她声音压低了几分，“我有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诺伦。上次与你们联络意外中断后，我们对拉伊精神疗养院进行了大量的外部调查。”
“调查显示，那家疗养院早已入不敷出，能勉强存续下来全靠不明来源的外部资助，而其中的资金大头，是通过一个名为‘内森·格林基金会’的机构注入的。”
她继续快速说道，语速平稳而清晰：“我们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发现了一些端倪。”
“该基金会通常乐于为那些挑战常规的新科技和人类边界探索项目付费，比如资助飞行器研发、极地冰川探险、高效发电机研发，甚至……还有‘灵魂提取’这种听起来就十分古怪的项目。”
“但长期投资一家偏僻的精神疗养院？”
希德利丝摇了摇头
“这完全不符合他们一贯的投资风格。深入追查后我们发现，拨给疗养院的资金其实是一笔定向捐款，基金会仅仅扮演了一个中间人的角色，真正的捐款人……另有其人。”
玛拉利切斯嗤笑一声，插话道：“接下来你该不会要说，这笔钱来自诺顿联合王国那位深居简出的最高领导人吧？那可真是够戏剧性的。”
“比那可有意思多了，”希德利丝冷冷地打断他
“资金的最终源头，追查到了雕塑家协会的会长，赫伯特·罗森塔尔。”
诺伦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沉声道：“不出所料。”
“还有这个，”希德利丝从随身携带的密封袋中抽出一份文件，“这是弗朗西斯·奥兹伍德早年的精神治疗报告副本。”
“她也接受过精神治疗？”诺伦接过文件，迅速浏览。
“是的。”希德利丝确认道
“她曾多次向医生声称自己‘有丈夫和女儿，但他们被一种黑色的黏液溶解了’。当时的接诊医生诊断那是因巨大压力而产生的谵妄症状，只给她开了一些助眠药物便打发了事了。”
诺伦立刻抓住了关键：“原来如此……她也能‘看得见’融蚀。那些并非幻觉。”
“翻到第三页，”希德利丝指示道，“这是弗朗西斯多年前以随队医生身份，参与一支探险队前往艾尔沃斯时，与整支小队成员的合影。”
旁边的科尔凑过来看了一眼照片旁的标注日期，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这、这张合影上的日期……是、是25年前？！”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希德利丝。
“没错。”希德利丝的语气斩钉截铁
“根据档案记录，她今年应当已经52岁了。但从我们获取到的近期监控照片来看，她的容貌……与25年前这张照片上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
玛拉利切斯挑起眉，语气带着讥讽：“难道这位了不起的院长女士，私下研究的项目是长生不老？”
“差不多吧。”希德利丝的回答出乎意料地简洁，却更令人心惊
“基于这些调查内容，我们申请了搜查令，突击检查了弗朗西斯名下早已废弃的旧实验室。那里一片狼藉，像是被洗劫过，又像是……有八百个懒得动脑子、直接选择开无双的艾泽在里面混战过一样。”
诺伦敏锐地察觉到转折：“但是？”
“但是，”希德利丝眼中闪过一丝对同事的赞许
“威廉毅力超凡。他顶着漫天灰尘和呛人的气味，一边咳嗽一边搬开了所有倒塌的木板和残骸，最终在一张被压扁的办公桌抽屉暗格里，发现了这个。”
她递过来一本皮质封面严重磨损、边角卷曲的笔记本。棕色的牛皮封面下鼓鼓囊囊的，似乎塞了不少额外的夹页和纸条。
诺伦小心翼翼地翻开，泛黄的纸页上，字迹清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11月21日 大家都祝贺我，不仅在医学事业上事业有成，现在又收获了美好的感情。
明天的婚礼结束后，我就会成为弗朗西斯·奥兹伍德，与■■，我的丈夫，迈入一段新的生活。
1月11日 我们不打算太早要孩子的，尽管如此，■■仍是我和■■爱情的见证与结晶。我发誓，一定会给她最美好的未来。
7月7日 晚餐时■■高兴地和我分享她和■■在院子里为新买的玩偶举办的下午茶会。看着她快乐的笑脸，我几乎忍不住落泪。如果我能多花一点时间在家里，我就能和他们一起在草坪上欢笑，而不是只能听着她的描述想象那画面……
这时■■父神保佑，他真是世上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从背后拥住我，他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他的意思。 “不必担心，我们是、也永远会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2月7日 他们说我情况很糟，他们建议我把发生过的事情记录下来，他们说这样能放松我的精神——就算不是为了我自己，也算为了■■
那就从一切的开始说起吧。
■月■日 在带■■去游乐园时，■■突然昏倒了。
我接到电话，匆忙赶到医院，只看见■■温和地对我笑着，让我不要担心。
我问他肩膀上的黑洞是怎么回事，他疑惑地望着我，说我可能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然后拍了拍我的脑袋，说不知道谁才是躺在病床上亟待休息的病号。
但他的肩膀上明明流淌着那些黑色的、粘稠的黏液，我确实看见了。
......我一定在哪里见过这种黑色黏液。究竟是在哪里呢？为什么怎么都想不起来？
■月■日
继■■之后，■■也倒下了。■■的左胸口开始溢出黑色的黏液。他们不肯相信我，他们都看不到，可是那里真的有黑色的黏液，像泥浆一样不断滴落下来......
■■总是苦笑着说大概是他遗传了这种无名的怪病给■■，所以他们才相继病倒。
我握着他日益苍白消瘦的手，看着他肩头那个越来越大的、不断渗出黑色粘液的创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骗人，写下来对我没有任何帮助。一点都没有。
3月5日
赫伯特先生又来探望■■和■■了。他给■■带来了她最喜欢的手指饼。
我非常感谢他，自从■■和■■病倒，我就在实验室请了长假，他也耐心地劝我多陪陪家人。
关于黑色黏液的事情，他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否定我的说法，没有认为我出现了癔症或者幻觉，而是……为我介绍了一些宗教学方面的知识，其中大部分内容都和一个名为‘提灯教会’的组织相关。
日记的内容在这里夏然而止，后面的页数被整齐地撕掉了，只留下粗糙的边缘。
诺伦合上日记，心情沉重：“赫伯特、提灯教会……看来，弗朗西斯医生的确很早就被卷进了这些不得了的事件核心。”
玛拉利切斯凑过来看了看日记本：“这日记好像不全，后面的部分呢？被撕掉了？”
“我们把那个实验室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其他发现。”希德利丝无奈道
“离开那儿的时候，可怜的威廉咳得都快像要罹患尘肺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环顾四周，“说起来，艾泽呢？怎么没看到他？”
诺伦深吸一口气，脸色凝重：“我正准备和你说这件事。艾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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