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渊的画室在老宅二楼的最里面,一扇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隔绝了他内心的波涛。
陆知遥很少被允许进入这里,除非是陆沉渊主动叫他。
这天周末,陆沉渊难得没有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着一本画册,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本就立体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
陆知遥在自己的房间里练琴。
他学的是古典吉他,指尖在琴弦上跳跃,流淌出一段轻快的旋律。
那是一首他自己写的曲子,还没有名字,但陆沉渊一听就知道,这曲子里充满了阳光和无忧无虑的味道,像极了作曲者本人。
断断续续的琴声透过门缝传出来,像一个个跳跃的音符,敲在陆沉渊的心上。
他放下画册,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楼梯的方向。
他们的童年,似乎就是在这样的琴声和画笔下度过的。
奶奶还在的时候,总会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着陆沉渊在画板上涂涂画画,听着陆知遥抱着一把小吉他,咿咿呀呀地弹唱。
那是这个老宅里,为数不多的温暖时光。
“咚——” 一声略显刺耳的破音打断了流畅的旋律。
陆沉渊皱了皱眉,站起身,走上二楼。
陆知遥的房门没关严,他正烦躁地抓着头发,对着吉他唉声叹气。
“怎么了?” 陆沉渊推开门走进去。
房间里布置得很简单,墙上贴满了他喜欢的乐队海报,书桌上堆满了乐谱和课本。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略显沮丧的小脸上。
“哥,” 陆知遥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举起吉他,“这个和弦我总是按不好,声音好难听。”
陆沉渊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手给我。”
陆知遥乖乖地伸出手。
他的手很干净,手指修长,因为练琴,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
陆沉渊握住他的手,调整着他的姿势,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心里微微一颤,面上却不动声色:“这里,用力,但手腕要放松。”
对,就这样。”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在他的指导下,陆知遥再次按下和弦,这一次,声音果然饱满了许多。
“哇!哥你好厉害!” 陆知遥眼睛亮晶晶的,满脸崇拜,“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陆沉渊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笑脸,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他移开视线,落在那把吉他上,声音有些低哑:“多练练就好了。”
“嗯!” 陆知遥用力点头,又开始认真地练习起来。
陆沉渊没有离开,就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
少年专注的神情,阳光勾勒出的柔和侧脸,指尖在琴弦上灵活地移动,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幅画。
他想起自己画室里那些画。
有他熟睡的样子,有他大笑的样子,有他皱着眉思考的样子,还有他抱着吉他,在阳光下弹奏的样子。
每一笔,每一划,都倾注了他不敢言说的情感。
他甚至画过他们两个人的背影,并肩走在夕阳下的小巷里,他多想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就那样一直走下去。
可他不能。
“哥,你看我这次对了吗?” 陆知遥停下弹奏,转头问他,眼里满是期待。
“嗯,对了。” 陆沉渊收回思绪,点了点头,“继续练吧,我去画室了。”
“哦,好。”
陆沉渊站起身,走出房间。
关门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沉浸在音乐世界里的弟弟,眼神复杂。
回到画室,他走到画架前,揭开覆盖在上面的白布。画纸上,是一个少年的侧脸,眉眼间带着一丝忧郁,正是陆知遥少见的模样。
他拿起画笔,想要继续描摹,指尖却有些颤抖。
他知道,自己对弟弟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兄弟情谊。
那是一种更深沉、更炽热,也更危险的情感。
就像这画室里的光线,总是半明半暗,充满了隐秘的阴影。
而他,只能在这阴影里,无声地注视着他的暖阳,不敢靠近,怕灼伤彼此。
楼下,轻快的吉他声再次响起,像一道光,刺破了画室里的沉寂,却也让陆沉渊心中的矛盾,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