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娟老师推开教室门时，带进来一阵带着油墨味的穿堂风。她手里那沓印着金边的S外通知单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扑克牌般"唰"地展成扇形。"下个月校艺术节增设器乐独奏项目。"她眼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全班，最终停在林星遥低垂的发旋上，草莓发绳格外可爱，"往届都是初中部包揽奖项，年级长希望，小学部今年争口气！"
江屿的橡皮精准砸中林星遥的笔袋。她抬头正对上少年挤眉弄眼的夸张口型，阳光下他虎牙闪着狡黠的光。后门传来"咚"的闷响——沈砚舟抱着的粉笔盒突然倾斜，彩色粉笔滚落一地。他蹲下身收拾时，露出琴谱一角从书包侧袋滑落，正是林星遥练了三个月的《云海》原版谱。
"现在开始报名。"李老师敲了敲多媒体讲台。林星遥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洞里的小提琴茧，忽然发现课桌内侧贴着一张便利贴。褪色的铅笔字迹工整得近乎虔诚："泛音部分建议改用三指揉弦——S"，旁边是新鲜的水笔涂鸦：戴皇冠的小人举着"班长必胜"的旗子，落款画了只龇牙咧嘴的柴犬。
苏念晚的笔记本突然从后排递过来，摊开的页面画着像素风应援图：【A键报名/B键逃跑】。林星遥"噗嗤"笑出声的瞬间，江屿已经高举着手蹿起来："老师！我们班有秘密武器！"他转身时碰倒了林星遥的笔袋，藏在里面的考级证书哗啦散落一地，十级优秀的钢印在阳光下晃花了全班的眼睛。
沈砚舟弯腰帮她拾证书时，袖口掠过她手腕："第三乐章第17小节。"声音轻得像琴箱里的余震，"你的揉弦比原版更动人。"林星遥耳尖腾地烧起来，抓过报名表时发现背面有人用荧光笔描了五线谱，音符连成张牙舞爪的"加油"。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无数小小的掌声。就这样，我们星遥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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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外国语小学礼堂的穹顶悬挂着十二星座造型的射灯，此刻悉数熄灭。唯有舞台中央那束追光，如月光般笼罩着深蓝色幕布前那道纤细身影。林星遥站在光柱里，能听见自己心跳声通过骨骼传导在耳膜里敲出急促的鼓点。琴弓抵着松香的细碎粉末在空气中闪烁，像被惊扰的星尘。
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席突然传来一声突兀的口哨，紧接着是刻意压低的起哄："六一班加油！"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江屿正带着他那帮兄弟坐在第三排过道位置，这个角度刚好能看清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
"下面有请六年级（1）班林星遥同学，演奏小提琴曲《月光下的云海》。"报幕声落，礼堂骤然陷入更深的寂静。她能感觉到评委席上五道审视的目光，其中坐着那位传说中拿过柴可夫斯基国际比赛银奖的音乐特级教师。
琴弓触弦的瞬间，礼堂后排传来"咚"的闷响。有人碰倒了矿泉水瓶，这意外却像按下某个开关，让林星遥忽然松弛下来。第一个音符流淌而出时，她想起三天前音乐教室的黄昏——
"手腕再放松些。"沈砚舟的钢笔轻轻点在她腕骨凸起的位置，笔帽冰凉的触感惊得她差点跳起来。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琴凳后方，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云海》不是进行曲。"他抽走她攥得发皱的谱子，在空白处画了条波浪线，"要像这样，看见月光穿过云层的弧度吗？"
此刻舞台上，那道波浪线正从她琴弦上具象化。第二乐章的泛音如同露珠滚过荷叶，前排评委不约而同向前倾身。她余光瞥见幕布缝隙里苏念晚举着的应援牌——用荧光笔涂鸦的扭曲小提琴，下面歪歪扭扭写着"遥酱冲鸭"，显然是游戏宅女此生最用心的手工。（两人此时已经是比较好的朋友了）
最激昂的华彩段来临前，观众席突然亮起星星点点的手机闪光灯。江屿不知何时组织全班打开了手电筒模式，晃动的光斑在穹顶交汇成银河。她看见他高举的右臂，袖口沾着下午帮她搬琴时蹭到的松香，在光束里泛着细碎的金光。
当最后一个颤音消散在空气中，礼堂静默三秒后爆发的掌声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麻雀。林星遥鞠躬时，发现第一排有个陌生女孩正疯狂拍照，镜头几乎要怼到她脸上。后来才知道那是初中部文艺社社长，专程来物色明年艺术节主持人。
回到后台时，她的琴盒上静静躺着一张便签纸。左边是沈砚舟工整的铅笔字："泛音进步了0.7个音准。"右边是江屿龙飞凤舞的彩笔涂鸦：戴着皇冠的火柴人举着"冠军"牌子，旁边标注"奶茶×3倍珍珠已下单"。
更衣室的穿衣镜映出她绯红的脸颊和仍然轻微发抖的手指，但心脏跳动的频率已经不再是因为恐惧。窗外暮色四合，初秋的风送来桂花香气，混着远处小卖部飘来的关东煮味道。 我要吃关东煮！！！林星遥边用草莓发绳别头发，边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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