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车载广播里的新闻还在继续,播音员机械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荡。
“……张德海享年六十三岁,初步判断为心脏病突发,具体原因警方仍在调查中。”
苏念的手指死死攥着那张空白的存储卡,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她转头看向陆时远,他的侧脸在路灯下冷硬如刀刻,下颌线绷得极紧,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
“他们杀了他。”他的声音很低,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雨点突然砸在挡风玻璃上,起初只是零星几滴,转眼间便连成一片。陆时远猛地打转方向盘,车子在雨幕中划出一道锐利的弧线,朝着复旦老校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2
复旦老图书馆已经闭馆,整栋建筑隐没在雨夜里,只有门口的应急灯泛着惨白的光。
陆时远甩上车门,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衬衫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他摸出张叔给的那把黄铜钥匙,齿槽已经磨损得厉害,显然有些年头了。
“你确定要现在进去?”苏念撑开一把黑伞,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她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回头看她,雨水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淌,“怕了?”
苏念冷笑一声,径直越过他,踩着湿滑的台阶走向图书馆侧门。
3
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生涩的摩擦声。门开的一瞬间,灰尘混合着陈旧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
图书馆里一片漆黑,只有偶尔闪过的闪电将书架照出短暂的轮廓。苏念摸出手机照明,光束扫过积灰的地板,上面留着凌乱的脚印——有人比他们先来一步。
陆时远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一把拉住苏念的手腕,将她拽到自己身后。
“跟紧我。”
他的掌心温热,脉搏透过皮肤传来,跳得又快又重。
4
他们沿着楼梯上到三楼,张叔提到的“古籍修复室”就在走廊尽头。门锁已经被撬开,虚掩的门缝里透出一线微弱的光。
陆时远轻轻推开门——
修复室里一片狼藉,书架倾倒,古籍散落一地。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正跪在地上,疯狂地翻找着什么。听到动静,他猛地抬头,脸色煞白。
“林……林小鱼?”苏念愣住。
这是陆时远的助理,那个总是一脸腼腆的实习生。
林小鱼见到他们,嘴唇颤抖了一下,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刑法学讲义》,塞到陆时远手里。
“陆哥,这是张叔让我交给你的……他们快追上来了!”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5
陆时远迅速翻开那本书,扉页上赫然是陆父的笔迹:
“证据在《末代皇帝》里。——陆”
苏念瞳孔骤缩——这是当年陆父送她的生日礼物,一本绝版影集。
“走!”陆时远一把拽起林小鱼,三人冲向消防通道。
身后的人已经追了上来,手电筒的光束在墙壁上乱晃。林小鱼突然挣脱陆时远的手,转身朝反方向跑去。
“我去引开他们!”
“小鱼!”陆时远低吼,但少年已经消失在拐角。
6
雨越下越大。
苏念和陆时远从图书馆后门逃出来时,浑身已经湿透。她喘着气,看向陆时远手中那本湿漉漉的《刑法学讲义》,雨水正将扉页上的字迹一点点晕开。
“《末代皇帝》……那本影集现在在哪儿?”
陆时远沉默了一瞬,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
“在你家。”他低声说,“毕业那天,我把它塞进了你的行李箱。”
苏念僵住了。
那本影集,她从未打开过。
7
远处传来警笛声,追兵暂时被林小鱼引开了。陆时远拉起苏念的手,朝停在巷子里的车跑去。
“现在去你家。”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模糊不清,“那本影集里,有能翻案的证据。”
苏念的指尖冰凉,心跳却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七年前,她以为陆时远不告而别。
七年后,她才发现,他早就把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