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而明亮地铺满了整个操场。
周予安站在后台的阴影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演讲稿的边缘。纸页已经被她捏得微微发皱，上面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紧张？”室友兼同桌林小雨凑过来，递给她一瓶冰镇矿泉水。
周予安接过，瓶身的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滑落，在水泥地上洇出深色的圆点。“有点。”她轻声承认，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她紧绷的神经。
林小雨突然用手肘捅了捅她，压低声音：“快看！那个就是沈昭！”
周予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一个高挑的男生正倚在礼堂侧门的门框上，漫不经心地颠着足球。他穿着红白相间的校队队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阳光从他身后斜射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发梢都跳跃着细碎的光点。
“校足球队的新主力，听说高一就被教练破格提拔了。”林小雨兴奋地咬耳朵，“帅吧？”
周予安没说话，只是多看了两眼。男生的侧脸轮廓锋利，下颌线干净利落，鼻梁高挺，眉骨投下的阴影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格外深邃。他忽然转头，像是察觉到视线，目光直直地撞了过来。
周予安慌忙低头，假装研究演讲稿。
“他看你了！”林小雨激动地掐她胳膊，“天啊，他真的好帅！腿长一米八，眼睛像黑曜石，笑起来还有虎牙——”
“你观察得挺仔细。”周予安忍不住吐槽，耳根却悄悄红了。
“下面有请新生代表，高一（7）班周予安同学上台发言！”
掌声雷动。
周予安深吸一口气，走上台阶。阳光突然变得刺眼，她眯了眯眼，站到话筒前。演讲稿在她手中微微颤抖，她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操场：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她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点柔软的南方口音，像春风拂过湖面。台下上千双眼睛注视着她，但她莫名地觉得，有一道视线格外灼热。
念到第三段时，她鬼使神差地抬眼——
沈昭就站在舞台侧边，抱着手臂看她。他的目光专注而直接，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阳光穿过他身后的梧桐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幅流动的画。
周予安突然忘了下一句。
话筒捕捉到她短暂的停顿，轻微的电流声“滋”地响了一下。她迅速低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稿子上，可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耳膜里咚咚的声响几乎盖过了自己的声音。
“谢谢大家。”
鞠躬时，她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厉害。
“接下来，请校足球队新成员，高一（7）班沈昭同学发言！”
掌声比刚才热烈十倍，尤其是女生区域，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沈昭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没拿稿子，手里只拎着一个足球。他站到话筒前，随意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笑容灿烂得像正午的太阳：
“大家好，我是沈昭。”
他的声音低沉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周予安站在后台的阴影里，不自觉地盯着他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随意地搭在足球上，手背上有几道浅浅的伤疤，像是训练时留下的痕迹。
“有人说足球是圆的，所以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他忽然转头，目光越过层层人群，精准地锁定了后台的她，“就像今天，我本来准备了一堆客套话，但看到某位同学的发言后，突然觉得那些都没意思了。”
台下哄笑，有人开始起哄。
周予安僵在原地，血液轰地冲上脸颊。她确信沈昭是在看她——他的眼神直白而炽热，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
“所以，我就说一句。”沈昭转回话筒，笑容扩大，“希望今年，我们都能遇见让自己‘忘词’的人。”
全场沸腾。
典礼结束后，周予安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抱着演讲稿，低头快步走向教学楼，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林小雨追在她身后，兴奋得像只麻雀：“他绝对是在看你！我的天，这也太浪漫了吧！”
“别胡说！”周予安耳根发烫，“他连我名字都不知道。”
“但他记住了你的脸啊！”
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周予安抬头，猛地刹住——沈昭就站在楼梯口，肩上搭着队服外套，足球在指尖旋转。
“周予安。”他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笑得露出虎牙，“演讲稿能借我看看吗？我忘写作业了。”
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她的脚边。周予安愣在原地，手里的稿纸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林小雨在她耳边发出无声的尖叫。
没有联系方式交换，
没有直白告白，
只有一个名字，
和整个秋天的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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