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桌的数学题

周一的晨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在课桌上切割出几何形状的光斑。班主任李老师站在讲台上，推了推眼镜，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

“从第一排开始，每个人做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周予安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的边缘。她的目光悄悄掠过教室，最终停在斜后方——沈昭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手里转着一支黑色水笔，笔尖在阳光下偶尔闪过一点银光。

“我叫周予安，毕业于明德初中，喜欢看书和……数学。”她站起来，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

坐下时，她听见后桌传来一声低笑。

“巧了。”沈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我最讨厌数学。”

周予安没回头，但耳尖悄悄红了。

自我介绍结束后，李老师开始安排座位。周予安本以为会和林小雨同桌，却听到自己的名字和另一个名字连在一起——

“周予安，第三排靠窗。沈昭，坐她后面。”

全班瞬间爆发出一阵起哄声。沈昭在足球队的人气显然不低，几个男生甚至吹起了口哨。周予安低着头，假装整理书包，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沈昭拎着书包走过来时，带起一阵微风，夹杂着淡淡的薄荷沐浴露的味道。他的椅子腿擦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随后，周予安感觉到自己的椅背被轻轻踢了一下。

“以后多指教啊，数学课代表。”他压低声音，尾音上扬，像在逗她。

周予安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

周予安慢吞吞地收拾课本，余光瞥见沈昭并没有像其他男生一样冲出教室去抢食堂。相反，他掏出一本习题册，翻到某一页，开始低头写写画画。

她假装去后排书柜拿东西，路过时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沈昭正在做的，竟然是一道奥数级别的函数题，步骤复杂，甚至用到了她还没学过的微积分技巧。

周予安愣住了。

早上他还说“最讨厌数学”，可现在，他的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全是推导过程，字迹凌厉得像他的人一样。

沈昭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笔尖一顿，抬头看她：“有事？”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他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眼睛很黑，像深夜的湖面，平静却深不见底。

周予安攥紧了手里的笔记本，突然做了一个她自己都没想到的举动——

她翻开本子，指着自己圈出来的一道难题，声音轻但坚定：“这道题……我不会，你能教我吗？”

沈昭挑眉，目光在她和题目之间转了一圈，忽然笑了：“早上谁说喜欢数学的？”

“……”周予安抿唇，耳根发烫，却倔强地没退缩。

沈昭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拽过她手里的本子，笔尖在纸上点了点：“这里，你漏了一个条件。”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笔的姿势很随意，却莫名让人觉得可靠。周予安凑近了些，发丝垂下来，扫过纸面。

“这样……”沈昭的声音低下来，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的轨迹，“先求导，再代入边界条件。”

他的解题思路极其清晰，甚至比老师讲的还要简洁。周予安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意识到——沈昭讨厌的或许不是数学，而是“普通的数学”。

“懂了？”他写完最后一步，抬头问她。

两人的距离忽然变得很近，近到周予安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懂了。”她轻声回答，心跳声大得仿佛要冲破胸腔。

沈昭把本子还给她，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指，带起一阵细微的电流。

“下次不会的，直接问我。”他靠回椅背，笑得漫不经心，“毕竟，我是你后桌。”

阳光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明亮。

没有告白，

没有牵手，

只有一道数学题，

和阳光下交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