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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回到现实

暗域共生

林疏白感受到奇怪的触感,并没有多想,只是继续敲击着键盘,哒哒哒的声音在空旷无人的公司里显得尤为清晰尖锐。

大约过了20分钟,林疏白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地靠进那把并不舒服的办公椅里,眼睛紧紧的盯着电脑屏幕上的3d建模场景。

没有了敲击键盘的声音,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和林疏白自己尚未平复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天花板上惨白的LED灯光刺得林疏白眼睛发酸。闭上眼,黑暗中却立刻浮现出沈砚辞最后那个复杂难辨的眼神、苍白如纸的脸,以及那冰冷手腕上微弱搏动的黑纹。

“你到底……怎么样了……”林疏白无声地喃喃,一种无力感深深攫住了他。在游戏世界经历的一切是如此真实,那些疼痛、恐惧、并肩作战的默契,都刻骨铭心。

可一旦回归现实,这一切又变得如同隔了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无法触碰。林疏白甚至无法确定沈砚辞是否真的存在於另一个现实,还是仅仅是他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或……一个过于逼真的梦?

林疏白甩甩头,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胃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痉挛,是长时间未进食的抗议。他这才想起,从“周四晚上”趴下到现在“周六凌晨”,他的现实身体可能几乎没摄入任何能量。

林疏白重新坐直,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那个只完成了一半的3D场景模型上——【云巅仙城主广场】。这是林疏白为公司当前最重要的手游项目《仙旅奇缘》设计的关键场景,张总盯得极紧,要求周一必须看到最终效果,用于应对甲方的最终审核。

屏幕上,琉璃瓦、雕梁画栋、悬浮的仙岛只搭建了基础框架,贴图和光影都还没细化,看起来粗糙而冰冷,与自己刚刚经历的、充满血与火的真实冒险相比,显得如此……虚假和微不足道。

林疏白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驱散,他再次握住冰凉的鼠标,指尖却有些发颤。

然而,精神上的极度疲惫和那种经历生死后的虚脱感,让林疏白的思维像是生锈的齿轮,难以顺畅转动。

屏幕上的多边形和线条似乎都在扭曲、晃动,耳边仿佛还能听到怪物嘶吼的余音和沈砚辞压抑的闷哼。尝试调整一个飞檐的弧度,却几次都操作失误。

“不行……集中精神……”林疏白用力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强迫自己聚焦,但太阳穴却突突地跳着痛。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逝。林疏白机械地操作着软件,调整参数,渲染测试……但效率低得可怕。每一次鼠标点击,都仿佛耗尽了极大的心力。渲染进度条缓慢地爬行,如同他此刻沉重的心跳。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是经理王姐回复了!

【王姐:天啊……奶奶这么严重吗?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吓死我们了!你也别太着急了,好好照顾老人,这边假条我先帮你提交上去,理由就写家庭紧急事假。】

【张总那边我帮你说说,但方案……唉,甲方催得太紧了,周一早上真的必须得交了,不然张总那边我也扛不住压力。你量力而行,身体和家里事最重要,但也尽量赶一赶,好吗?】

看着这条回复,林疏白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庆幸王姐通情达理,暂时稳住了局面;另一方面,“量力而行”和“尽量赶一赶”背后,依旧是沉甸甸的压力和不容有失的死线。

张总可不会管你家里出了什么事,他从来不看过程,他只看结果,只在意结果!

林疏白简短地回了句:【谢谢王姐!我一定尽力!给您添麻烦了!】

放下手机,饥饿感和疲惫感再次袭来。林疏白想起公司茶水间好像还有上次加班买的一些泡面。或许还有几包。林疏白撑着桌子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茶水间。

果然,柜子里还有几桶泡面。林疏白查看茶水间里似乎还有一些水,虽然时间过了那么久,热水变温水,但也不妨碍自己充饥肚子。

温水煮泡面会煮不开吧。想到这,林疏白只会点开加热水的按钮,回到工位上等待着。期间,林疏白时不时盯着电脑屏幕发呆,有时回过神,查看手机有没有消息。期间,他也看到了时间:2点50(刚被传送到现实是周六2点10)。

“快到3点了啊……好快……”林疏白的声音闷闷不乐的回荡在办公室里。

叮的一声,热水烧好了。林疏白起身再次走向茶水间,拿起泡面,撕开包装,机械地接热水,看着干瘪的面饼在温水中逐渐舒展,散发出浓烈的人工香料味。

若是平时,林疏白肯定会嫌弃这种垃圾食品,但此刻,这热腾腾的蒸汽和食物香气,却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属于现实的慰藉,这也让他想到了B级副本的物资,除去那条红内裤,泡面的味道几乎和现实一模一样。

林疏白端着泡面回到工位,吸溜着滚烫的面条,胃里终于舒服了一些。但吃着吃着,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涣散了。

父母离婚……这个念头不经意地浮上心头,带来一阵熟悉的、钝钝的痛楚,如同旧伤疤在阴雨天隐隐作痛。

父母选择在自己5岁时选择离婚,并且都有了新生活,话里话外表示自己就是一个累赘,影响他们生活。

林疏白记得自己那时候还哭着让父母别不要他,脸上沾满了泪水,小手紧紧的拽着他们不放,但换来的是一张又一张嫌弃,厌恶自己的表情。

那时候,奶奶会把他护在身后,扬言表示:“你不养他,我养,我也真是后悔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从此之后,我不再是你妈了。”

而林疏白的爸爸看见自己的母亲护着林疏白,恨铁不成钢,吼道:“不是就不是,你以为我想看见你吗?老太婆,照你这么说的话,从此之后,我也不再是你的儿子了!我们断绝关系!”

母子当众选择与对方断绝关系,无一例外。

这件事给幼年的林疏白留下深刻的印象,眼睛都哭肿了,眼眶很红。

长大后,林疏白回想起那时候的一系列细节,会产生疑问质疑自己:虽然5岁的儿童只是对一些记忆深刻的事物和事情记得比较清楚,长大后也许会变得模糊不清,为什么他会记得很清楚?

他也曾询问过周围的人得到的回答无疑就是:记不清,有些模糊。千篇一律的回答徘徊在林疏白的耳边。

曾在8,9岁的时候询问奶奶自己是不是不正常,而奶奶则会宠溺的摸着自己的头,慈祥的回答:“当然不是,我们家小林是正常的,不要听他们瞎说,一定要选择做自己。”

林疏白还记得自己半信半疑的暂时相信奶奶的话,长大之后有了钱,便立刻去找心理医生询问,而心理医生的回答也是正常的,一些人5岁时对特别深刻的事情经历会记得很清楚,这是正常的。不代表自己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记得很清楚,就把它当做一种病,一种负担,要永远做自己。

从父母离婚之后,自己就被奶奶一手带大。印象里,奶奶总是很忙,身材瘦小,却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白天在街道工厂里踩着缝纫机,晚上就着昏黄的15瓦灯泡给他缝补衣服,检查那总也做不完的作业。

奶奶的老伴走的早,两口子一直过得很节省,家里存的钱不是很多,自从老伴走后,日子还是一如既往清贫,饭桌上最常见的是咸菜和奶奶自己腌的萝卜干,但奶奶从没让他饿着冻着,偶尔用存下的钱买个肉包子,也总是把大半的肉馅拨到他碗里,自己只啃沾了点油星的面皮,还笑着说:“奶奶牙不好,小林多吃点,长身体。”

他还记得小学时,有一次老师让写作文《我的爸爸妈妈》。其他同学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他自己却咬着铅笔头,盯着空白的作文本,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眼眶发热,但他也只能死死地低着头,不让别人看见他的表情。最后,他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臂弯里,肩膀微微颤抖,无声地哭了。

放学时,几个调皮的同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围着他,模仿着大人的口气嬉笑着喊:“没爹没妈的孩子,野孩子”,林疏白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小脸涨得通红,拳头在书包带下攥得紧紧的,指甲掐进了掌心,眼睛里憋满了泪水和水光,却倔强地仰着头,死死盯着那几个同学,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从那以后,他总是独来独往,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幼兽,眼神里带着一种过早的警惕和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疏离,安静地待在教室的角落。

后来上了中学,情况稍微好点,但“孤儿”这个标签仿佛无形地贴在他身上。

开学填表,家庭关系那一栏总是他最煎熬的时刻。有些同学会投来同情或好奇的目光,那目光常常让他如芒在背,恨不得把自己缩得更小,消失掉。

有些则会刻意避开关于家庭、关于周末父母接送、关于家长会的话题,那种小心翼翼的回避和偶尔流露出的尴尬,有时比小学时直接的恶意更让他感到难堪和一种深切的孤独。

也在那时学会了沉默,习惯了在热闹的集体活动中扮演安静的旁观者,脸上总是带着一副与年龄不符的、过于平静甚至有些淡漠的神情,仿佛对什么都不太在意,只有微微抿紧的嘴角和偶尔低垂眼帘时一闪而过的脆弱,泄露出一丝内心的紧绷和防御。

直到他快要到15多岁即将要上大学时,奶奶的风湿越来越严重,阴雨天痛得几乎下不了床,眼睛也看东西越来越模糊,绣花针都拿不稳了。奶奶沉默了很久,某个傍晚,她红着眼眶看着林疏白,带着他,一步步走进了小姨家。

小姨和小姨夫是好人。他们接纳了他,待他视如己出,餐桌上永远有他爱吃的菜,开学总有新书包和文具。表弟也只比他小两岁,虽然偶尔会因为玩具和零食闹小脾气,但总体相处融洽。

林疏白知道,奶奶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为他找到了一个能安稳长大的地方。

他感激小姨一家。但在那个家里,他总是不自觉地更加乖巧、更勤快、吃完饭第一个帮忙收拾碗筷、自己的衣服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学习成绩从不让人操心。

眼神里总是带着一份小心翼翼的感激和不愿给人添任何麻烦的克制,甚至有一种隐晦的讨好。他害怕自己的一点点不好,会辜负了奶奶的期望,会让小姨一家觉得他是个负担,会打破这来之不易的、脆弱的安稳。 那种“寄人篱下”的敏感和深入骨髓的不安,从小就深深刻在他骨子里。

所以一成年,考上大学,就拼命兼职打工,发传单、端盘子、做家教,什么活都干。毕业后找到这份游戏场景建模的工作,虽然累得像狗,被上司各种压榨,经常熬夜加班,但收入总算能支撑他立刻搬出来,租下了现在这个离公司不远、只有十几平米的简陋单间。

搬出去那天,小姨偷偷塞给他一个红包,眼里满是心疼和不舍,他却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带着深深的负罪感。

他从始至终最大的心愿,就是多攒点钱,把奶奶从老城区那间潮湿阴暗的老房子接出来,换个有电梯、阳光好的小区房,请个靠谱的保姆照顾她。

奶奶却总是拉着他的手,一遍遍说:“小林,别浪费钱,我在这儿住惯了,街坊邻居都熟,还能说说话。你好好工作,别太累,照顾好自己,小姨家也多去看看,我就放心了。看到你好,奶奶比住什么大房子都高兴。”

林疏白面对奶奶的执拗一时间不该说什么,只能遵从奶奶的意愿,但一直不放心,只要有空,他就会连工作服都没有换的,回去看奶奶,陪她说说话,听她反复讲那些早已听过无数遍的、关于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也会帮她打扫一下卫生,买些她舍不得吃的水果和营养品。

奶奶总是笑得合不拢嘴,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一遍遍摩挲着他变得宽厚的手掌,喃喃道:“长大了,我的小林长大了……”

想到奶奶慈祥的笑容和温暖的掌心,林疏白的心稍微温暖了一些,但也更加愧疚。刚才为了请假,他用了奶奶生病的借口……虽然情非得已,但心里总觉得堵得慌,仿佛亵渎了那份最深沉的关爱。

想到工作服,林疏白下意识看向自己穿的衣服——正是工作服。在他被吸入游戏之前也是工作服,但在游戏里却被换成了利于方便战斗的黑色衣服。林疏白并没有多想,只是认为系统为了玩家通关游戏的方便而换的。

“这个周末……明天下午一定要回去看看奶奶。”林疏白暗自下定决心,用力吸了吸鼻子,将泡面碗里最后一点汤喝掉。

思绪再次飘远。上司那副颐指气使、永远把“效率”、“成本”、“滚蛋”挂在嘴边的油腻嘴脸,让林疏白从心底感到厌烦和一种深深的无力。

每天对着电脑屏幕,构建着虚幻华丽的游戏世界,拿到的薪水却勉强只够支付房租和日常开销,还要应付无休止的修改、苛刻的Deadline和甲方的奇葩审美……

这种生活,意义到底在哪里?难道就是为了在这座冰冷的城市里,像一颗螺丝钉一样,不停地旋转,直到磨损报废吗?

相比之下,游戏世界虽然极度危险,每一次呼吸都可能成为最后一次,但那里……有需要他全力以赴去应对的、真实存在的挑战,有可以托付后背、需要他守护的同伴(尽管那个同伴强大得似乎不需要他守护),有那种……抛开一切伪装、纯粹为了“生存”本身而血脉贲张、真实活着的触感。甚至那冰冷的系统提示和积分奖励,都比上司的空头支票和画饼来得实在。

阿凯、苏芮、嘉佑……E区大厅里那些短暂交谈过的面孔闪过脑海。

那个嚷嚷着盾牌换营养膏的赵强,那个分发自制凝神丸的苏医生,那个担心B-10房间闹鬼的嘉佑……他们回到现实了吗?他们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正在某个城市的角落,或许是工地、是诊所、是某间狭小的出租屋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继续着平凡甚至有些艰难的生活?他们还记得那场血色风暴吗?记得那差点摧毁一切的灾难吗?……会在某个深夜,对着电脑或天花板,恍惚间想起那光怪陆离的一切吗?

还有……沈砚辞。

这个名字像是一根针,轻轻刺了一下林疏白的心,带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悸动。

他到底是谁?在现实里,他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一个同样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一个隐藏身份的……特殊存在?他受那么重的伤,现在怎么样了?是躺在某个医院的病房里,还是……像自己一样,被孤独地抛回某个角落?系统最后那冰冷的“警告”和“III级记录备案”,又会给他带来什么?是更严密的监控,还是……更危险的任务?

无数的问题没有答案,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心头。

现实是冰冷的电脑屏幕、催命的方案、拮据的账户和对奶奶的牵挂。而在副本游戏里,则是一个充满未解之谜、危险与吸引力并存的深渊,那里有一个生死未卜、让他莫名牵挂的人。

林疏白叹了口气,揉了揉愈发胀痛的太阳穴,逼着自己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那未完成的仙城广场。渲染已经结束,效果并不理想,光影呆板,缺乏灵气。他需要重新打光,调整材质球参数……

“先活下去再说吧。”林疏白对自己说,声音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微弱。手指重新放回键盘上,敲击声再次响起,规律而沉闷,仿佛在敲打着看不见的枷锁。

窗外的天空渐渐泛起一丝微弱的灰白,黎明将至,但城市的霓虹仍未完全熄灭。

林疏白工位上的那盏小台灯,依旧散发着孤零零的光芒,像一个沉默而疲惫的守望者,陪伴着他在现实与回忆、疲惫与牵挂、厌倦与挣扎中,艰难地勾勒着那个虚幻的、却又关乎他现实生存的【云巅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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