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雨夜便利店（4）

林疏白死死攥着口袋里那把冰冷的小钥匙，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冰凉的金属触感是他此刻唯一的、微弱的依靠。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却又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惧，不断扫视着周围的货架阴影，耳朵极力捕捉着除了暴雨和嗡鸣之外的任何一丝异响。

离开收银台的每一步，都像是在背离唯一的生路，迈向未知的、可能潜藏着致命危险的黑暗。一股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恐惧感缠绕着他的脊椎，让林疏白几乎想要立刻转身逃回那个冰冷的金属台后面。

但是不行！ 他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绝望的坚毅。

寒冷的状态图标仿佛在眼前闪烁，生命值那缓慢却坚定的下降趋势像一把悬在头顶的钝刀。他必须拿到御寒的衣物！否则他撑不到“顾客”到来，就会先被冻死在这个诡异的牢笼里！

那扇紧闭的、漆面斑驳的深色木门越来越近。门上挂着一把老旧的黄铜锁，锁眼周围布满划痕，仿佛被无数人焦急地尝试过。门旁靠墙放着一个小推车，上面杂乱地堆放着拖把、水桶、抹布和几瓶清洁剂——这就是规则里提到的“清洁工具”。

林疏白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他快速扫视四周，确认没有那个令人牙酸的干燥摩擦声或其他异常动静。暴雨声和灯管的嗡鸣依旧，深处那规律的滴水声也还在，这反而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点——至少没有出现更坏的变化。

林疏白颤抖着手掏出钥匙。冰冷的钥匙在他汗湿的掌心滑了一下，差点掉在地上，他猛地攥紧，发出一声细微的抽气。

冷静！林疏白！

林疏白再次在心里对自己低吼。

只是开一扇门！拿到需要的东西就立刻出来！

将钥匙小心翼翼地对准锁孔。钥匙插入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清晰，吓了他一跳。稍微停顿了一下，侧耳倾听，除了背景噪音，别无他物。

林疏白深吸一口气，手腕用力——

咔嚓。

锁舌弹开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陈旧灰尘、消毒水、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老旧皮革或纸张受潮发霉的气味，从门缝里瞬间涌出，扑面而来。

林疏白被呛得差点咳嗽，强行忍住。他感到一阵反胃，这气味比外面的便利店更加沉闷和…陈旧。

进去前必须确保东西与之前一致，自己没有进入前的记忆，无法对比“一致”，但这条规则本身就暗示着里面的东西…可能会变？

规则最后：…每次进入休息室，都可能需要付出某种‘代价’…

代价？什么代价？他现在别无选择。

林疏白用力抿了抿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决绝。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干涩的呻吟，在空旷的店里回荡，听得林疏白头皮发麻。

门后的景象缓缓映入眼帘。

休息室很小，几乎一目了然。光线比外面更加昏暗，只有头顶一盏功率很低的、蒙着厚厚灰尘的白炽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这个狭小的空间。

空气凝滞而沉闷，那股陈旧霉味更加浓重。

正对门是一张旧的、铺着暗色格子桌布的折叠桌，上面放着一个积满灰尘的微波炉，一个边角破损的热水壶，还有几个看起来就没洗过的、带着茶渍的马克杯。

左边是一个窄小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储物柜，柜门紧闭着。右边靠墙放着一张破旧的、蒙着灰的布艺单人沙发，沙发表面甚至有几个可疑的、深色的污渍。

墙角堆着几个看不清内容的纸箱。墙壁上贴着几张已经发黄、卷边的安全须知和过期的排班表。

整个房间给人一种被时间遗忘的、压抑而破败的感觉。

林疏白的目光急速扫过每一个角落，心脏依旧狂跳，但暂时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活动的、或是特别诡异的东西。

视线最终定格在那个金属储物柜上。

制服…鞋子…如果有的话，最可能在那里！

林疏白深吸一口那令人不适的空气，小心翼翼地迈步进入休息室，反手轻轻将门虚掩上，但没有关死——他给自己留了一条逃生的缝隙，尽管他知道如果真有什么东西，一扇门根本挡不住。

脚下的地板感觉比外面更脏，灰尘更多。只能强忍着不适，快步走到储物柜前。

柜门没有上锁。林疏白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粗糙的金属表面，轻轻一拉——

吱嘎——

柜门应声而开。

柜子里分成几层。上层放着几盒新的收银纸卷、一些文具和杂物。中层…有了！

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几套深蓝色、带有便利店logo的员工制服！旁边还有几双看起来是统一配发的黑色帆布鞋！

林疏白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拿起一套看起来尺寸合适的制服。布料粗糙，但厚实，肯定比他身上单薄的家居服暖和得多！他又拿起一双鞋子，看了看鞋底，是干净的，尺寸也似乎差不多。

快换上！

这个念头无比强烈。

林疏白立刻动手，脱掉自己那件已经被冷汗浸湿的旧T恤，冰冷的空气瞬间刺激了自己的身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林疏白快速套上制服上衣，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略带刺痒的包裹感，但确实瞬间隔绝了部分寒意。又脱下家居裤，换上制服裤子，最后穿上那双帆布鞋。鞋子稍微有点大，但比赤脚好太多了！脚底终于不再直接接触那冰冷粘腻的地面！

就在刚系好鞋带，直起身，稍微感到一丝暖意和安全感时，目光无意间扫过了储物柜的最下层。

那里似乎放着一些私人物品？一个旧水杯，几本卷边的杂志，还有…一本深蓝色、封面没有任何标识的硬皮笔记本？

笔记本？

林疏白的心跳漏了一拍。规则里没有提到笔记本。但这东西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有什么信息？

林疏白杵在原地，犹豫了一下。

他动了制服和鞋子，已经改变了这里的“摆放”。再多动一个笔记本…会不会触发什么？

但强烈的好奇心和对信息的渴望压倒了谨慎。咬了咬牙，弯腰捡起了那本笔记本。

笔记本很旧，封面和边缘都有磨损，捏在手里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林疏白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

扉页上用蓝黑色的墨水写着一行字，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疲惫。

【雨夜便利店 - 4号店 - 员工日志 - 非请勿动】

4号店？不是0-04？林疏白心中一动。

他继续翻页。后面的字迹开始变得多样，有的工整，有的潦草，似乎是由不同的人书写的。

【…夜班真是越来越难熬了…雨声好像永远不会停…总觉得货架后面有东西在看我…可能是太累了…】

【…张姐昨晚没来交班…经理说她调去别的店了…可是她的水杯还在这里…】

【…第三个问我有没有‘新鲜眼肉’的了…到底什么是‘眼肉’？冷柜里只有普通的牛排啊…收银机居然还识别了…真怪…】（“眼肉”两个字被重重划掉，旁边写着“他们想要的不是那个！”）

【…千万不要相信镜子！千万不要！尤其是你累的时候！你会看到…（大片墨渍，字迹模糊）…】

【…‘补给’又延迟了…‘仓库’里的‘库存’越来越少了…那些‘顾客’开始不满意了…王哥昨晚差点…（后半页被撕掉了）】

【…钥匙藏在收银台下面…一定要收好…那是唯一能进来缓口气的地方…虽然…（字迹颤抖）…每次进来，都会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

【…他们付的钱…不要细看…不要细想…尽快放进抽屉里…】

【…第七条规则是后来加的…原来的第七条是‘时刻保持微笑’…但后来出事了…就改了…为什么？】

【…‘路口那家’（11号店？）好像彻底‘断供’了…怪不得最近我们这边‘生意’这么好…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快撑不下去了…好想回家…可是‘合同’…（字迹到此戛然而止，后面有几页被撕掉的痕迹）】

林疏白一页页飞快地翻看着，越看心越沉，手脚越发冰凉！这些零碎的字句，逐渐勾勒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这些“顾客”要的根本不是普通商品！这家店在提供某种可怕的“补给”！之前的员工似乎察觉到了，甚至遭遇了不测！而这样的店，不止一家！“路口那家”（11号店？）似乎已经完蛋了！镜子有问题！钱有问题！进入休息室会有“代价”（遗忘？）！

巨大的信息量和其中蕴含的恐怖意味冲击着林疏白的大脑，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他猛地合上笔记本，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渗出了冰冷的汗珠。

啪嗒。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水滴落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是外面的雨声，也不是深处那规律的滴水声。声音很近…就在这间小小的休息室里！

林疏白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目光扫过昏暗的房间——折叠桌、微波炉、沙发、纸箱…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但是…

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那扇被他虚掩着的门上。

只见门板的底部，靠近地板的位置，正缓缓地、无声地…渗入了一小滩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

那液体正慢慢地扩散开来，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却令人作呕的…铁锈般的腥气。

代价…来了？！

林疏白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