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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第31章

椿与秦蝶恋

晨露在青藤叶片上凝成球状,顺着叶脉滚落时,在露台上敲出一串清脆的音阶。厦鸣星握着铜画笔站在画架前,看着画布上渐次铺展的天光,忽然发现颜料里浮着细碎的光斑——那是老槐树的影子透过晨雾投进来的,像无数根银线,正悄悄缝合着过去与现在。

“鸣星哥,你看这个!”白暖灵举着个玻璃罐跑过来,罐子里盛着半罐金红色的液体,阳光透过玻璃,在地上映出流动的霞光。“昨天收集的晚霞晨露,刚才调颜料时发现会随温度变色呢。”她用指尖蘸了点液体,在石板上画了只小雀,起初是暖橙色,风一吹竟慢慢变成了靛蓝,翅尖还缀着细碎的金点,像把星光缝在了羽毛上。

秦淮正蹲在老槐树下测量树围,笔记本上画满了纵横交错的线条,每条线末端都标着日期和天气。“这棵树的生长速度很奇怪,”他推了推眼镜,指着树干上一道新裂开的纹路,“上个月刚量过是七尺二,现在居然多了三寸,而且这纹路……像不像姐姐画过的云纹?”众人凑近去看,果然见那道深褐色的裂痕里,藏着极淡的银灰色纹路,蜿蜒缠绕,真如天边流动的云。

椿暮云抱着装满花籽的陶盆从后院出来,裙摆上沾着草叶的露水。“花市的老伯说这是‘忆念花’,”她把陶盆放在露台上,指着里面沉睡的黑色种子,“埋在有回忆的地方才会发芽。”说着从围裙口袋里掏出片压平的槐树叶,轻轻放在种子上,“这是去年我们给露台挂牌那天掉的叶子,当时鸣星还说像只停翅的蝶呢。”话音刚落,那黑色种子竟轻轻颤动起来,种皮裂开道细缝,钻出点嫩黄的芽尖,芽尖上还顶着颗晶莹的露珠,映出四人围着露台木牌笑的模样。

画社的门被轻轻推开,风铃叮当地响了起来。门口站着个背着画板的少年,裤脚沾着泥点,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请问……这里就是能修补画的地方吗?”他声音发颤,怀里紧紧抱着块裂成三瓣的画板,画板上是幅未完成的星空,颜料已经斑驳,却仍能看出笔触里的认真。

白暖灵把少年拉到石桌旁,给她倒了杯槐花茶。“别急,先说说你的故事吧。”少年捧着温热的杯子,指尖还在微微发抖,“我叫阿砚,家在北城,爷爷是画皮影的。这是他教我画的第一幅星空,上周搬家时不小心摔碎了……”他低头看着裂开的画板,声音哽咽起来,“爷爷上个月走了,这是他留给我唯一的画具。”

厦鸣星从画社角落翻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姐姐留下的金粉和胶水。“试试这个,”他把铜画笔递给阿砚,“蘸点晨露调金粉,顺着裂缝画,想着爷爷教你画画的样子。”阿砚犹豫着接过画笔,当笔尖触到画板的刹那,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爷爷握着他的手在宣纸上画第一颗星的感觉,掌心的温度、砚台里墨香,还有窗外蝉鸣的声浪,都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金粉顺着裂缝流淌,竟慢慢生出银色的丝线,将三瓣画板重新连在一起。更奇妙的是,那些原本斑驳的星空颜料,竟开始自动晕染,缺了角的月亮慢慢补全,稀疏的星子间长出新的星轨,像有支无形的笔在画布上游走。阿砚看着画板上渐渐饱满的星空,突然发现银河的尽头,多出个牵着小孩手的老人剪影,正对着他温和地笑,和爷爷临终前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这是爷爷在跟你说别难过呢。”椿暮云轻轻拍了拍阿砚的肩膀,露台上的忆念花不知何时已经开花了,淡紫色的花瓣层层叠叠,每片花瓣上都印着细小的光斑,凑起来竟是幅皮影戏的图案:月光下,老人正给孩子讲画里的故事。

傍晚时分,阿砚背着修好的画板离开时,厦鸣星把那支刻着“蝶”字的铜画笔送给了他。“画社的故事,要靠更多人续写才行。”少年接过画笔,突然发现笔杆上的“蝶”字竟微微发亮,像是有只金蝶在字里轻轻振翅。他回头望了眼画社,只见青藤缠绕的露台上,无数片槐树叶正借着晚霞的光轻轻摇晃,叶影在墙上组成了四个奔跑的身影,后面跟着只翩跹的金蝶,翅膀上的光斑落下来,变成了满地流动的颜料。

夜里起了场小雨,雨滴敲在露台的木栏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秦淮被窗棂上的微光惊醒,起身推窗时,看见老槐树的树洞里正飘出淡蓝色的雾气,雾气里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把揉碎的星子撒在了空气里。他披上外套走到树旁,发现那些光点正顺着树干往上爬,在枝头凝成了幅流动的画:姐姐坐在小时候的画架前,手里举着支蜡笔,在墙上画着四个小小的身影,画完一个就回头笑一笑,墙外的青藤顺着她的笔触,正慢慢爬向天空。

“原来姐姐一直在画我们啊。”秦淮轻声说,指尖刚触到树干,树洞里突然飞出只银蝶,翅膀上沾着点金粉,落在他的笔记本上。他翻开本子,发现刚才画的树围测量图旁,多出了行娟秀的字迹:“时光会老,画笔不会。”墨迹还带着湿润的光泽,像是刚写上去的。

第二天清晨,白暖灵在薰衣草罐里发现了串银链,链坠是只小巧的铜蝴蝶,翅膀可以开合,里面嵌着片干缩的槐树叶。她把银链戴在颈间,走到镜子前时,突然看见镜中映出个模糊的身影,正站在她身后帮她理了理头发,指尖划过的地方,薰衣草色的发梢上开出了朵小小的蓝花。

“姐姐?”白暖灵转身时,只抓到一缕带着墨香的风,颈间的铜蝴蝶却轻轻颤动起来,翅膀上的槐树叶透出微光,映出七年前的画面:她掉了颗门牙,正趴在姐姐膝头哭,姐姐用蜡笔给她画了只缺了角的蝴蝶,说“不完美的地方,都是时光留下的印章”。

画社的后院渐渐成了南城最特别的角落。有人来这里用晨露调颜料,画出失散多年的亲人模样;有人把遗憾写在槐树叶上,树叶会慢慢显出让人释怀的答案;还有人带着空白的画布来,画布上会自动浮现出童年最珍贵的画面,等着他们用现在的笔触去补全。

厦鸣星在整理姐姐的笔记本时,发现最后一页多了片压平的忆念花花瓣,花瓣上写着行新的字:“画社的魔法,从来不是颜料,是记得。”他抬头望向窗外,只见露台上的青藤已经爬满了整面墙,开出的花五颜六色,风一吹就簌簌作响,像无数支画笔在时光的画布上,轻轻描绘着永不褪色的故事。

又是个槐花纷飞的清晨,四个人坐在摇椅上,看着新加入的孩子们在老槐树下画画。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蜡笔,在树身上画了只巨大的蝴蝶,翅膀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那是所有来过画社的人留下的印记。蝴蝶的翅尖,正对着露台上那盆忆念花,花心里盛着颗晶莹的露珠,露珠里映出无数张笑脸,有年少的他们,有温柔的姐姐,还有所有被画社故事温暖过的人。

“你看,”厦鸣星指着露珠里的影像,声音里带着笑意,“姐姐说的没错,我们真的把画社的故事,画成了时光里最长的卷。”晨露从青藤上滴落,落在颜料盒里,溅起的光斑在空中连成线,像串透明的音符,随着风的节奏,把画社的故事,轻轻唱给更远的时光听。

而那扇在每个清晨准时开启的门,还在静静等待着,等待更多带着故事的人,用回忆作颜料,在画社的时光长卷上,添上属于自己的那笔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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