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夏曰

周六的清晨带着草木的清香。林小满背着画板站在学校门口时，露水还挂在月季花瓣上，亮晶晶的。她特意穿了条浅蓝色的棉布裙子，怀里揣着那片银杏叶夹着的美术本，指尖时不时摩挲着纸页边缘。

“这里。”

沈星野的声音穿过人群传来。他站在大巴车旁，穿着简单的白T恤，肩上斜挎着黑色的帆布包，里面大概装着画具。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金，林小满忽然想起美术老师说过的“柔光效果”。

分组结果果然如张淼所料。当美术老师念出“林小满、沈星野”时，她感觉周围的喧闹都退远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郊外的写生地点在一片湖边。芦苇荡在风里轻轻摇晃，远处的山峦笼着层薄雾。林小满选了块靠近树荫的草地坐下，刚支起画板，就看见沈星野在她旁边铺开画纸。

“这里视野好。”他解释道，指尖捏着支铅笔，在纸上轻轻划了道横线。

林小满嗯了一声，低头调颜料。颜料盒里的柠檬黄挤多了，她正想用纸巾擦掉，沈星野忽然递过来块橡皮：“用这个，不容易脏。”

是块半旧的樱花橡皮，边角被磨得圆润。林小满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她慌忙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调色。

画笔在纸上移动时，她总忍不住用余光瞥他。他画画时很专注，眉头微蹙，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他没画远景，反而在画脚边的蒲公英，绒毛被风吹得微微扬起，铅笔线条干净又利落。

“你怎么不画湖？”林小满忍不住问。

“太远了。”他抬眼看她，目光落在她的画板上，“你画的云很好看。”

林小满的脸颊发烫。她确实在画天上的云，像棉花糖一样蓬松的那种。

中午休息时，大家围坐在一起分享零食。张淼把林小满拉到一边，指着沈星野的方向小声说：“你看他的画！”

林小满偷偷望过去，只见沈星野的画纸上，蒲公英丛里藏着个小小的影子，穿着浅蓝色裙子，正低头对着画板笑。那分明是她自己。

心脏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她转身时撞到树桩，手里的三明治掉在草地上。沈星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弯腰捡起三明治，拍掉上面的草屑：“还能吃。”

“谢谢。”林小满接过三明治，咬了一小口，面包的麦香混着心里的甜，格外好吃。

下午的风渐渐大了，吹得画纸哗哗响。林小满按住画纸时，发绳突然松了，长发散下来遮住眼睛。她正手忙脚乱地捋头发，一只手轻轻按住她的发尾，另一只手递过来根皮筋。

是根简单的黑色皮筋，和他手腕上戴着的那根很像。“我妹的，没拆封。”沈星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不自然。

林小满仰头时，正好看见他耳尖微红。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睫毛的影子轻轻晃动。她接过皮筋，手指有些抖，好不容易才把头发扎好。

回去的路上，大巴车里很安静。林小满靠在窗边看风景，忽然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沈星野递过来一张折好的画纸：“给你的。”

展开来，是下午那幅蒲公英。只是画的角落多了几笔——一朵小小的云，旁边写着两个字：像你。

字迹还是那么凌厉，却透着点温柔。林小满把画纸小心地夹进美术本，和那片银杏叶放在一起。车窗外的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她偷偷看了眼身边的人，他正望着窗外，侧脸在霞光里柔和得像幅画。

口袋里的柠檬糖在融化，酸甜的味道漫开来。林小满想，这个夏天，好像会变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