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柴牧自收到义子的急件后，快马加鞭赶往西州王宫。进入宫殿，他见到了与一月前截然不同的明远。

明远面色苍白，身形瘦弱，神色紧张，她看见进门的柴牧，表情皱成一团，无声地用口型作出“快走”二字。

柴牧没能识别出来，他为明远变成现在这样感到痛苦，同时也有几分奇怪。怎么明远在曲文成的照料下，身体越变越差？

他往前进了几步，忽地感到几分不对劲，练武而来的直觉告诉他，周围埋伏着不少侍卫。

曲文成继而出现，望见柴牧的警惕，他也懒得再演戏。他示意侍卫上前围住柴牧，不管一旁明远嘶哑的乞求。

“王上，明远娘娘，怎么变成了这番模样？还有，您这是什么意思？”

曲文成嗤笑：“不必再装模作样。你的身份，本王已经一清二楚。你的义子顾剑此刻在牢狱作客，一个人毕竟还是太孤单了些。本王劝柴先生束手就擒，这样你和他还能早些团聚。”

柴牧眼神一凛，拔出剑，上前同侍卫们对打。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明远的声音，柴牧回头只见明远倒在床上吐血，同时发出痛苦的哀嚎。她的身体早就因为那些汤药支撑不住，每多活一秒，便多增一分痛苦。明远至死都想不清楚曲文成究竟是怎样发现了她的真面目，以致于她死不瞑目。

明远死在柴牧眼前，这给了他极大的冲击。恍惚间，他被侍卫们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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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剑进了大牢，本以为要受尽折磨。可狱卒只是将他束缚于木板上，便离开。三天里居然没人来审问他。他偶尔大声呼救，牢房里也只传来回声和水滴声，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人。

连着三天不进食，他精神不济。一阵窸窣声，顾剑勉强抬头，望见了曲小枫。她的神情是那样的担忧。顾剑正欲让她救他，曲小枫忽然变成柴牧的样子。

顾剑激动道：“义父！”

柴牧想办法离开了牢房，知道顾剑也在这里，于是到处寻找。好在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附近无人看守。

“我们的身份暴露了，必须尽快离开西州。”柴牧简短介绍了当下情形，迅速给顾剑解开束缚。

带着顾剑来到一处安全据点，柴牧先是召唤所有的手下，告知他们：“……西州是不能待了，我们即刻去上京。小六，你和几个兄弟去准备马。小八，你们负责这一路的干粮。小七，你找上几个人，提前到上京探探情况……顾剑！”顾剑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点燃了亲眼见到明远死亡的愤怒。

柴牧心中的火焰愈演愈烈，终于选择狠狠给了他几巴掌，叱责他：“清醒了么！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对得起你顾剑的列祖列宗嘛！”

当着其他人的面被打，这是从未有过的。甚至，这是柴牧第一次打他。顾剑心里有生了怨怼，但他明白此时的他只能低头：“对不起，义父。我……我只是突然想到，若是有小枫的帮助，或许我们能更顺利些。”

之前对于利用九公主，顾剑从来不认可。现在，他倒是有了几分男儿的果断，柴牧熄了火。

曲小枫性格天真，又对顾剑有好感。眼下情形严峻，他们要想毫发无损地脱困，她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助力。

于是，柴牧正眼看向顾剑：“这才像样！你要记住，你是要做大事的，可不能沉迷那些儿女情长。待顾家洗刷冤屈，什么样的女子都有。只是，曲文成必然知晓我们不在大牢，你务必小心，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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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人坡，因风通过石孔发出凄惨的、如同人发出的呜呜声而得名。此时此刻，正有一红衣女子立于黄沙之上。

曲小枫前两天陪着大妃，从她那儿询问到不少和亲的相关事宜。离宫后，她本来准备去找窦雨玟，可是望见了城内顾剑的通缉贴。

自发现顾剑和明远大概率是一伙的，她就想通了很多事。顾剑明着利用她，成了她名义上的师父，可从来不曾教过她什么；知道曲小枫对他有情，他不承诺不拒绝，为自己谋了不少好处。曲小枫都想穿越回去把那个时候因为顾剑和窦雨玟吵架的自己骂醒。

明远暗着利用她，这些年不少给母妃找气受，还让母妃和父皇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两个人，只可惜明远不在人世，唯一能报复的对象还不见踪影。

通缉贴提醒了曲小枫一件事，顾剑曾约她今日在离人坡见面。眼下她当然不会和他走，但或许可以出出气。曲小枫买了药性猛烈的迷药，来了离人坡。

哪想到顾剑压根没来，曲小枫等了半个时辰，就有些等不住。她又想到先前她约顾剑，哪里会只等半个时辰，一两个时辰都是少有的，还经常被放鸽子。

烦闷中，曲小枫垂下眼眸，突然见到一个白衣男子远远地跌下马。

她下意识以为那是顾剑，跑过去，先是给了这人来了一刀。等他痛出声，曲小枫才感觉异样，她翻过这人。

不是顾剑啊！看着这人通红肿胀的脸以及渗血的背部，曲小枫后知后觉有了点愧疚，但很快她就觉得是这人活该，谁让他的穿着和顾剑那么像呢，指不定也和顾剑没什么区别！

曲小枫没好气，正想直起身子，无意瞥见一样金黄色的物品。拿起来一看，曲小枫认出里面最重要的两个字“和亲”。

窦雨玟刚来西州时，不识西州的文字，曲小枫呢，也不懂中原的文字。于是，她俩就互相教对方各自的语言。那都好多年前的事了，不过得亏被教过，她还能记得一些字。

也幸亏她记得，和亲直接踩到曲小枫的警戒线。曲小枫立刻意识到，她手里拿的是个不得了的东西，要不怎么会有“和亲”的字样，她必须尽快回去给窦雨玟看看。

但这人怎么处理？更何况他身上的伤也有曲小枫的一份呢？

曲小枫清楚这人大概是豊朝使者团里的，但更多的也不怎么清楚。看在自己刚刚不小心捅了他，曲小枫还是把伤口给他包扎了，“好心”喂了他混了迷药的水，顺便把陌生男子绑到小树林。

曲小枫想，我是捅了他，但我已经给他包扎了。这人是豊朝人，还是要谨慎，毕竟她对除窦雨玟之外的豊朝人实在没有好印象，还是等窦雨玟做决定吧。

而且，要真是豊朝派来的和亲使者，曲小枫巴不得这人死了呢，别说救他了，给他戳成窟窿都不会后悔的。曲小枫拍拍沙土，头也不回地回了西州城。

过了片刻，因为疼痛，李承鄞醒了过来。

“嘶——”他皱眉，想要动动身子，却没办法，往下一看，发现自己被绑住了。

四周没什么人，李承鄞的伤处还在发痛，他勉强开口叫了几声“救命”，就因为药效昏了过去。

不远处，顾剑正在焦急地寻找曲小枫，他现在很想见到她。他自以为曲小枫一定等在离人坡的某个地方，因为他知道曲小枫喜欢他。

想到这里，顾剑心里升起了优越感。自从发现曲小枫喜欢他，顾剑时常为此事得意。看着尊贵的九公主曲小枫任自己招来挥去，他说往南，绝不往北，这大大满足了他心里的劣根性。

顾剑想到，回到豊朝，再没有人这样如同对神明一样对自己，生出了把曲小枫带去上京的想法。顾剑认为，她不会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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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大家一定要擦亮眼睛，远离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