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大比落幕,丁程鑫以黑马之姿,力压内门精英,夺得魁首,其声威在墨陨门内一时无两。为表庆贺,亦为激励弟子,宗门特设庆功宴于主峰大殿。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大殿之内,觥筹交错,笑语喧阗。获名次的弟子皆受邀在列,诸位长老亦出席作陪,气氛热烈。
丁程鑫作为魁首,自然是全场的焦点。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青色弟子服,身姿挺拔,英气勃勃,虽面容尚带几分少年人的清秀,但那历经战斗淬炼出的沉稳气度,却让人不敢小觑。他周旋于各位长老与同门之间,举止得体,言谈谦逊,应对自如,引得众人连连称赞。
“丁师侄此番真是为我外门扬眉吐气了!”一位外门长老拍着他的肩膀,满面红光。
“丁师弟实力超群,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还望多多照拂。”不少内门弟子也主动前来结交。
“程鑫啊,日后修行若有疑难,可随时来我丹堂。”连一向眼高于顶的炼丹堂长老也抛来了橄榄枝。
丁程鑫一一含笑回应,既不显得倨傲,也不过分热络,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只是他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大殿主位。
马嘉祺坐于主位之上,依旧是那身素雅的月白袍服,在满殿喧嚣与华彩之中,显得格外清冷出尘。他并未多言,只是偶尔与身旁的长老低语几句,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只有在掠过丁程鑫身上时,才会微微停顿一瞬,那眸底深处,似乎藏着旁人难以察觉的微澜。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有弟子起哄,让魁首丁程鑫向宗主敬酒。
丁程鑫心中微动,端起一杯斟满的灵酒,稳步走到主位之前,躬身行礼,声音清朗:“弟子丁程鑫,敬谢宗主平日指点教诲之恩,此番侥幸获胜,全仗宗门栽培,宗主福泽。”
他这番话,将功劳归于宗门与宗主,姿态放得极低。
马嘉祺抬眸看他,少年因酒意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在宫灯映照下更添几分俊朗,那双望着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敬与……一丝更深的东西。
他沉默一瞬,并未推辞,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玉杯。杯中并非烈酒,只是清露,但他依旧给了这个面子。
“勤勉修行,勿骄勿躁。”他声音清越,一如往常,只是在那喧嚣的背景音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和。
“弟子谨记。”丁程鑫仰头,将杯中灵酒一饮而尽。酒液甘醇,却带着一股灼热的灵力,瞬间流入四肢百骸,让他本就因兴奋而滚烫的身体,更添几分燥热。
马嘉祺也只是浅啜一口,便放下了酒杯。
敬酒完毕,丁程鑫本该退回座位,但他脚步却有些迟疑。看着马嘉祺在灯火下清丽绝伦的侧脸,那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无形屏障的距离,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借着那几分酒意,他忽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飞快地说了一句:“宗主,弟子……很想您。”
这话没头没尾,在此刻敬酒的场合更是显得突兀而逾矩。说完,不等马嘉祺反应,他便迅速低下头,退回自己的座位,仿佛刚才那大胆的言语只是旁人的错觉。
马嘉祺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紧。他抬眸,看向那已然坐回位置、正与旁人说笑、耳根却隐隐泛红的少年,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微光。
很想您……
这三个字,如同羽毛,轻轻搔刮在心尖最柔软的地方,带来一阵陌生的酥麻与悸动。
他竟……被一个弟子的言语,扰乱了心绪。
宴席依旧热闹,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但马嘉祺却觉得,周遭的喧嚣仿佛隔了一层,他的注意力,总是不由自主地被那青衫少年所牵引。
他看到丁程鑫与同门谈笑风生,看到他被众人环绕敬酒,看到他因酒意而眼神越发晶亮,那飞扬的神采,比殿内任何明珠灯火都要耀眼。
也看到……偶尔投向他的,那带着依恋与渴盼的目光。
马嘉祺垂下眼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凉的玉杯。
酒宴持续到深夜方散。
丁程鑫饮了不少灵酒,那酒后劲颇足,他虽以灵力化解了大半,但仍觉头脑有些昏沉,脚步也略显虚浮。婉拒了同门相送的好意,他独自一人,踏着清冷的月色,朝着栖凤峰走去。
夜风微凉,吹在脸上,稍稍驱散了些许醉意。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擂台上激烈的战斗,一会儿是宴席上众人的恭贺,但最多的,还是马嘉祺那双清冷的眼眸,以及自己那大胆的、近乎挑衅的话语。
“很想您……”
他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脸上露出一丝傻笑,随即又有些懊恼。会不会太唐突了?会不会惹他厌烦?
正胡思乱想间,他已不知不觉走到了栖凤峰下。抬头望去,栖凤阁隐在夜色与古树的阴影中,只有一点微光自窗棂透出,在无边的黑暗里,显得格外温暖,如同指引归途的灯塔。
他定了定神,拾级而上。
走到阁前,却见那扇门并未完全闭合,留着一条缝隙,里面透出的光线更加清晰。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
阁内,马嘉祺并未休息,也未在打坐,只是静立于窗边,望着窗外的月色。听到推门声,他缓缓转过身。
四目相对。
丁程鑫站在门口,因酒意而泛红的脸颊,在阁内柔和的光线下无所遁形。他眼神有些迷蒙,看着月光下那人清丽的身影,只觉得心跳如鼓,方才在宴席上被压抑下去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宗……宗主……”他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醉后的慵懒。
马嘉祺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有些凌乱的衣襟和那双氤氲着水汽、直勾勾望着自己的眼睛,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饮酒了?”他声音平淡。
丁程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脚步有些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直到距离马嘉祺只有一步之遥,才停下。这个距离,他能清晰地闻到马嘉祺身上那股清冷的冷香,混合着淡淡的酒气(来自他自己),形成一种奇异而暧昧的氛围。
“弟子……没醉。”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清醒些,但那微微晃动的身体和迷离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马嘉祺没有动,也没有推开他,只是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着烛火,也映着眼前这醉意朦胧的少年。
“宗主……”丁程鑫又唤了一声,声音更低了,带着浓浓的依赖和委屈,“宴席上……好多人……都好吵……弟子……只想待在您身边……”
他说着,身体似乎有些支撑不住,微微向前倾去。
马嘉祺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触手之处,是少年结实的手臂和透过衣料传来的、略高于常人的体温。
丁程鑫感受到那微凉手掌的触碰,身体微微一颤,仿佛找到了依靠,竟顺势将头轻轻靠在了马嘉祺的肩上!
一瞬间,两人身体皆是一僵!
马嘉祺能清晰地感觉到少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颈侧,那带着酒气的、温热的气息,与他周身清冷的气息格格不入,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防御。
丁程鑫则是贪婪地呼吸着近在咫尺的冷香,那熟悉的气息让他无比安心,醉意与困意一同涌上,他几乎要就此沉溺下去。他含糊地低语:“宗主……您身上……好香……弟子……好困……”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呢喃,靠在马嘉祺肩上的脑袋也越来越沉。
马嘉祺僵硬地站在原地,感受着肩头传来的重量和少年均匀的(或许是装出来的)呼吸声,那只扶着他胳膊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阁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相倚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月光无声流淌,见证着这静谧而逾矩的一刻。
许久,马嘉祺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与无奈。
他终究,还是无法对这少年狠下心来。
——春风拂过御龙关——